從頭到尾，司煜寒都沒說一句重話，語氣也是輕輕的。

    可落在皇帝耳中，就成了一道道逼迫他、嘲諷他的魔音。

    該死的司煜寒，竟敢擺他一道！

    他前腳才說了齊國公無罪，若此刻再把人召回，又說人有罪，便等於是在自打嘴巴子！

    畢竟，君無戲言。

    “臣附議，章家近年來，燒殺擄掠、強搶民女，簡直是無惡不作，此等人，該處以極刑！”

    “臣也附議！章太師利用職權之便，賣官鬻爵，章太傅乃其長子，幫其隱瞞，甚至縱容下屬以下犯上，欺負其他官員，罪不可恕！”

    “臣附議，章太後雖身處後宮，卻時常幹涉朝政，縱容父兄禍亂朝廷，實為妖女，應廢黜！”

    司煜寒陣營的人早就得了消息，這會兒司煜寒開口了，他們自然跟著，勢要把章家摁死。

    就是那些站皇帝陣營的人，想起這些年來受到章家人不少欺負，此刻聽了，心裏也覺得暢快，並不打算幫忙回懟。

    “你們！你們簡直是一派胡言！”章太師就在朝堂上，冷不丁地聽到秦王狀告自己，愣了下，這會兒才反應過來，氣得胡子都一抖一抖的。

    章太傅反應倒是快些，當下赤紅著雙目，看向司煜寒，“秦王說話可要負責任！下官自入朝為官以來，一直兢兢業業、安分守己，可不曾做過秦王口中說的那些事！”

    “今日秦王如此汙蔑我章家上下，若不能給出確鑿證據，我章家上下，加起來一百多口人，今日，便碰死在這朝堂上，以證清白！”

    皇帝也在短暫的極致憤怒中回過神來，看了眼章家父子，眼底劃過一抹厭惡，但眼下到底還是要保二人的，立刻看向司煜寒，“秦王，章太傅說得沒錯，你說話要負責任，可不能隨口胡謅！”

    這司煜寒，怎麽敢！

    他方才都幫司煜寒放了齊國公了，如今他竟還不肯放過章家人！

    簡直是把他的尊嚴和臉麵，統統扔在地上踩！

    “是否是臣弟胡謅的，臣弟以為，方才皇兄看過了臣弟給的那些罪證，皇兄便應該明白了的，”麵對三人憤怒得要吃人的目光，司煜寒隻略微勾唇，譏誚無比，“怎麽，皇兄沒看清？”

    罪證？

    那些朝臣一聽，這才明白過來，感情方才秦王遞給陛下的那摞子紙，是章家的罪證啊？

    對了，方才陛下當眾失態撕了，秦王還說不要緊，是仿寫的來著。

    這麽看來，陛下今日……當真是被氣得狠了啊。

    “……”看著他那副油鹽不進的樣子，皇帝怒極，卻什麽也說不了。

    偏生，司煜寒還在繼續說，“皇兄沒看清也無妨，臣弟這兒還有，不過這次的，是真跡了，皇兄還是莫要撕了才好。”

    “否則，難免會令世人以為，咱們北臨的天子，昏庸無道、包庇罪人，那時，天下人會不會揭竿而起，臣弟就不得知了。”

    昏庸無道！

    揭竿而起！

    不管是哪個詞，都聽得皇帝是既震驚又憤怒的，卻又無可奈何的。

    司煜寒都這麽說了，他要是再撕了，就等於是在給司煜寒“清君側”的機會。

    該死！

    “嘶！秦王今兒這說話……有點直白啊！”

    “這有什麽的？你是沒看到，早年間秦王懟他國來使時，那會兒比這還直白呢，都把人懟吐血了，我記得，當時秦王才九歲吧。”

    “呃，強悍如斯、強悍如斯啊！不過這也不怪秦王，陛下今日實在是有些失態了。”

    可眾人心裏也都清楚，麵對秦王這接二連三的羞辱，陛下能不失態麽？

    隻能說，大家都看得出來，秦王比陛下更合適做這個帝王，偏生陛下不撒手，就隻能受氣了。

    要是陛下聰明點，自覺禪位，興許還能落個善終。

    可照眼下來看，陛下和秦王不死不休，陛下偏又無權，隻有被碾壓的份兒。

    秦王等的，不過是個名正言順的機會，容易太多。

    “司一，把章家人的罪證，全部呈給皇兄過目。”不見皇帝開口，司煜寒也不在意，勾了勾唇，偏頭看了眼司一。

    司一立刻應下，沒有絲毫猶豫地拿出了那一疊真跡來，遞給馮三，由馮三遞給皇帝。

    “……”皇帝不想接，可所有人都盯著，不能不接。

    接過後，皇帝是真恨不得撕了的，但理智尚在，隻能忍著，一頁頁翻過去。

    每翻一頁，若非章家人是他陣營的，看到這些，他都恨不得將章家人碎屍萬段，最好是淩遲處死！

    太喪良心了！

    簡直是罪大惡極！

    “對了。”

    在皇帝憋屈又憤怒之際，司煜寒再次輕輕開口，“臣弟已把那些人證帶了來，此刻就在外邊候著。”(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