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落魄的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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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著那四人的在那裏,聶風不期然回望步驚雲,隻見他似亦陷於一片沉思,看來,他雖並沒修習聶風獨門的“冰心訣”.亦能從隴山四君子的咀的移動大概知他們在說些什麽鬼話。

    此時,聶風又聽四君子中的老三道:“是了!二哥,那家夥每天前來這個茶室,究竟幹些什麽?”

    “他?嘿嘿,據探子給我的消息,他在這茶室所幹的事,可真是報應呢!他呀,他其實前來這茶室內是為了……”

    話未說完,就見那老二臉色一變,繼而一陣振奮低呼:“啊!一說曹操,曹操便到!他……來了!”

    來了!隴山四君子的老二能夠知道“他”來了,緣於他已清楚聽見遠處傳來一些聲音。

    身懷“冰心訣”的聶風當然也聽見了,就連一直沉默的步驚雲亦同時聽見了!隻因為那陣從遠處傳來的聲音並不難辨認,那是一陣—-胡琴之音!

    一陣非常蒼涼寂寞的胡琴之音!難以想象,世上竟有能奏出如此蒼涼、如此寂寞的胡琴之音之人,那種蒼涼,仿佛天大地大,卻空餘他一人在飲恨,宛如一個薄命一生的滄浪客在詠噓遺恨。琴音中的寂寞之意,更令聞者心碎,宛如,“寂寞”,已成為一件令人心碎欲死的武器……

    然而,管琴音蒼涼蕭索,聶風與步驚雲卻並沒心碎,他倆隻是麵色陡變!全因為,他倆皆曾聽過這胡琴之音!

    正在看書的斷浪,也是被這陣胡琴聲給驚到了。不過,斷浪卻是沒有聽過這胡琴之音,隻是,他從這琴聲中,聽出一種,從來沒有見過的劍意。

    那劍意之強,領他竟然感到了害怕。當然,身體上的懼怕,也令他的內心,變得更加激動起來,他竟想要與那琴聲的主人,較個高低。

    此時的聶風,也是陷入了回憶之中,與他那尊敬的鬼虎叔叔有關的回憶,以及,那若隱若現、似有似無的胡琴之音。

    一念至此,聶風的好奇心更是大起,益發想一睹這個曾令鬼虎叔叔忠心不二的主人,霎時之間,聶風的心頭充滿熱切的期待。

    而聶風的期待,卻是不及此際藏於步驚雲目光內的期待之深,因為那首胡琴樂章對於步驚雲來說,甚至比聶風倍為熟悉!

    步驚雲怎能忘記,多年之前,他曾在黑衣叔叔居處暫宿的那段日子?他怎能忘記,那柄拒他千裏、令他這暴戾的死神咯血的英雄劍?他又怎能忘記,他偷學自黑衣叔叔的“悲痛莫名”?

    還有最令他難以忘懷的是,黑衣叔叔每夜所奏的胡琴樂章那篇樂章,他一連數晚聽了多遍,隻要拉出首三個詞子,他便會立時認出!

    故而,如今他比聶風更快認出了這篇胡琴之音,也更肯定目下操琴奏曲的人,必是當年的黑衣叔叔無疑!隻有他,才會奏出那樣沉雄悲痛的樂曲,唯有他,才會比“天長地久”更滄桑……

    驟然間,不獨隴山四君子掌心全在冒汗,蓄勢待發,就連聶風與步驚雲,掌心亦在冒汗,他們想見多時的人,終於與他們愈來愈接近……

    就連茶室內的其餘商旅,驟然不知就裏,亦悉數被這蒼涼無限的胡琴之音吸引,紛紛同琴音傳來之處瞥去。

    操琴的人影未現,琴音已然頓止,一個低沉無限的漢子聲音卻嘎地自遠處隱約傳來,徐徐輕歎道:“說英雄,歎應雄。人生命運巧相同,隻恨一個英雄,一個應雄,鬥盡半生歲月,本欲黯然引退,靜過此生,驀然回首,方才驚覺……命運從沒在他倆自己手中!”

    聲音蕭索無奈,步驚雲一聽便全然認出,那正是黑衣叔叔的聲音!來人真的是黑衣叔叔!但,黑衣叔叔為何會前來這個茶室?他不是已不想再見任何人的嗎?

    步驚雲井沒思索多久,一條魁梧的漢子身影,已隨著聲聲歎息,一步一步的自遠處級級接近。

    乍見這條漢子身影,隴山四君子以在袍內握劍的手,握得更緊,聶風,亦是一臉期待,期待一贍這絕世英雄的風采!

    而步驚雲,卻是一臉凝重,然而臉色凝重,並不表示他不想再見當年的黑衣叔叔,他是極為凝重地期待著!

    來了!步驚雲還依稀可辨正從遠處步近的身影!他,還是和從前一樣,一頭不經意的散發,一身素色長衣,他的裝束,還是與多年前二人相遇時沒有兩樣!還是一樣的軒昂、偉岸。還是那樣配給千人萬人俯首崇拜!

    這個於死神有恩、本可一世稱雄卻不想一世稱雄的神話人物,終於來了!

    當神話與死神重逢之時,他,會否還認得步驚雲這個當年極其倔強不屈、膽敢違逆其安排的——霍驚覺?

    他不認得!

    當這個萬人期待的人步進茶室內的時候,他與步驚雲與聶風所坐的桌子已極為接近,可是,他居然沒朝兩人望上一眼,就象他完全沒有認出已長大成人的霍驚覺!

    他沒有即時認出他,非因步驚雲的容貌變遷太大,而是因為他根本便不認識步驚雲,步驚雲也不認識他!他根本便不是——他!步驚雲期待再見的黑衣叔叔!

    但見來人是一名已不再年青的漢子,可是也和黑衣叔叔一樣,總是難從他的臉上瞧出其實際年紀這名漢子,也如黑衣叔叔般一頭散發,卻是如雪般白的白發。

    他也和黑衣叔叔一樣一身長衣,然而他的衣衫卻並不是黑素衣,而是一襲白衣!正因衣白,所以更見浸塵,更覺他潦倒。衣白漸浸塵……

    隻是,這名漢子與黑衣叔叔也並非毫無相同之處,他的臉,反與黑衣叔叔的容貌有五六分相似,是那種耐看而不令人討厭的臉,還有,他的聲音,正如步驚雲先前所聽見的歎息聲,亦與黑衣叔叔幾近一樣。

    最難得的是,他臉上所流露的滄桑、疲倦、竟與黑衣叔叔當年的沉默神情,沒有兩樣,仿佛,他和黑衣叔叔,都曾擁有相同的命運,都曾可以成為舉世矚目的英雄,到後來卻又不想成為英雄,悄然而退……

    除了衣衫及發絲之色一黑一白,稍有分別外.這名漢子與當年的黑衣叔叔,簡直像是同一個模子造出來似的,驟眼眺去,還以為是同一個人。

    而最令步驚雲感到驚異的,還是這名白衣滄桑客的身上,隱然流露的無上氣勢,可能尋常人家、甚至那隴山四君子也無法感覺。

    但身負摩訶無量的步驚雲,卻清楚感到,這漢子身上也同樣散發著黑衣叔叔那種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的神話氣勢!

    他更可肯定,適才在河內所殘留的無敵氣息,也是此人刻意留下,他在暗暗勸告想找他的人,別要騷擾早已隱退的他,別再找生不如死的他……

    這根本絕不可能!步驚雲的心陡地涼了一截!勢難料到,這個世上,除了黑衣叔叔擁有那種沉默一如神話的落難英雄氣度,還有另一個與他相若的男人,可以流露相同的氣度,相同的武功氣勢!

    也許唯一最大的分別是,黑衣叔叔猶如一個“淹沒”的沉默神話,眼前的漢子,卻嚴如一個“窮途潦倒”的沉默神話。

    是的!他真的十分潦倒!瞧他臉上滿是胡渣,白色的衣衫不但浸塵,且還相當破爛,可見生活已是捉襟見肘,難怪他手中拿著一個殘舊胡琴。

    適才口裏還在輕吟輕歎著那段什麽“英雄、應雄”故事的章目,顯見十成也是前來此茶室一邊操琴,一邊訴說江湖故事,他是來賣藝的。

    但他手中的胡琴雖然著似水流年前變得“年老色衰”、殘舊非常,卻並無半分破爛,可見他這些年來何等珍惜這古舊的胡琴,猶如在珍惜一個曾與他患難與共、生死與共的好兄弟、好知己一樣……

    不錯!茫茫人海漫無起點終點,又有誰願與落泊人一起風雨趕路?又有什麽才是真正的永恒?也許最重要的,也僅是親情、愛情、友情。

    而那胡琴,卻是一個他今生今世最重視的知己,不!最重視的好兄弟所贈,故他才珍之重之。

    盡管步驚雲知悉來人並非黑衣叔叔,微感失望,然而一旁在虎視眈眈的隴山四君子,卻絕對並沒失望。

    他們從沒親眼見過那個曾一劍力敵十大門派的武林神話,隻是從不少江湖前輩口中,得知那人一身散發,一身長衣,而且喜操胡琴,如今這名白衣漢子乍然出現,氣度雖潦倒卻奇特,更是今四君子無從置疑,十分肯定眼前人正是當年人,劍,已隨時待發!

    甚至聶風,亦絕對沒有失望!眼前漢子,與當年他所想像的鬼虎叔叔主人之外貌,完全吻合,更何況,他還會操當年雪地上相同的胡琴曲調,他的身上,也隱隱然散發著一股神話色彩……

    這名白衣漢子,既是前來賣藝,故似乎並役注意周圍有六雙眼睛,在有意無意之間打量自己,他隻是一直向掌櫃步去,淡然招呼道:“掌櫃,你好。”

    他的聲音沉默,一如黑衣叔叔,想必,他雖非他,也準有黑衣叔叔類的前事,他仿佛已不想再生於這個世上,他仍生存,隻因有一個對他極為重要的兄弟尚在人間……他仍死心不息,仍記著當年那分難得的情。

    掌櫃是一個大好人,並沒嫌棄此人前來操琴賣藝,溫然一笑,道:“啊!胡琴先生,你今日怎麽這樣遲了?我這茶室,沒有你來說那個動聽的英雄故事,商旅們可還真寂寞呢!”

    這名白衣漢子答道:“掌櫃,我今日有點不適,所以才會遲了一點,莫要見怪。”

    聶風聞言,隨即看了步驚雲一眼,難怪那隴山四君子說“他”正在受著報應了,若他真的是當年曾叱吒一時、以一敵萬的豪氣英雄,如今卻淪至在茶室賣藝謀生,落泊江湖。

    惟話雖如此,這名白衣漢子盡管狀似潦倒,卻依舊敬業樂業,和掌櫃寒暄兩句之後,也悠然找了個位子坐下,接著就要拉動胡琴,開腔獻藝,誰知……

    嗓門還沒張開,已有一個冷冷的聲音阻止他,道:“慢著!說故事的,你真的喚作——胡琴先生?”

    問這句話的人,正是四君子中的老大,白衣漢子雖被其出言相邀,卻一點也不感到意外,他適才看似沒注意茶室內的人,卻其實早已瞧清楚茶室內有些什麽人,甚至步驚雲與聶風,可能亦早被他掃視了不下數十遍,他隻是不需表示他知道各人的存在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