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的情況已經好了很多，幾乎已經完全恢複了精神來，小臉上都有了一絲絲的紅潤。昨天夜裏半夜還嚷嚷著餓，吃了兩碗粥。

    但是張老漢的情況反而沒那麽好。

    奔波了一天，而且本身也有點拉肚子，又加上後來摔了，雖然後來到了春暉堂後鍾良安給他看過，但後半夜老人家還是熱起了熱，如今竟然到了昏迷不醒的地步，看上去格外嚴重。

    謝雲昨天守了一夜，此時眼圈底下都是青黑色的，看上去有點憔悴。

    他本來都趴在床榻上睡著了。

    聽見動靜支起上半身，看見了葉知秋，就喊了一聲：“師妹。”

    葉知秋應一聲：“師兄，你去歇一會兒吧，這裏我來照看。先吃點東西。我從家裏帶了東西過來。”

    謝雲是真困，也沒客氣，應了一聲之後，狼吞虎咽吃了兩個包子，就打著哈欠回去睡了。

    林娘子這會兒也醒了，她昨天晚上守著石頭守了一夜，不過看起來精神還好，人也不見昨天的愁容。

    對她來說，石頭沒事兒，就是最大的好事。

    不過，林娘子眼睛底下也有一圈青色，畢竟已經兩天晚上沒睡好了。

    看見葉知秋，她就過來跟葉知秋打招呼：“貴人這樣早就過來了？”

    葉知秋今日出門，懶得裝扮，幹脆就沒有戴麵具，而是以本來麵目過來的。

    葉知秋點點頭：“嗯，不放心，過來瞧瞧。”

    林娘子笑了一下：“石頭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隻要接下來不複發就行了。全靠貴人，石頭才能撿回來一條小命！”

    她認認真真地跟葉知秋道謝：“真的多謝貴人了。”

    “不用叫我貴人，我姓葉，叫我一聲葉娘子就行。”葉知秋笑笑，心裏也替石頭高興——至於回報……做這樣的事情，倒是真的從來沒想過回報就是了。

    林娘子從善如流改了口：“葉夫人。”

    在她看來，這樣的貴人，怎麽能不用尊稱？

    而且，她也是實打實的尊敬葉知秋，覺得葉知秋就是自己家的恩人。

    葉知秋其實這麽早過來，也是有話想跟林娘子說：“你公爹的情況不是很好。”

    提起張老漢，林娘子歎了一口氣：“是啊。真沒想到——”

    “他之所以會如此，也和心結有關。並不全是外病的因素。”葉知秋打斷她的感歎，準備長話短說。

    林娘子一愣：“心結？”

    “嗯。對於石頭這個事情，他心裏本身就很愧疚，加上你們的責怪，他就更加覺得自己做錯了，後來他自己還傷了，更覺得給你們添麻煩了。所以心裏憋著這麽多情緒，後來氣一鬆，就都發出來了。”葉知秋有點兒無奈：“之前石頭還沒好，他還擔心石頭，所以暫時相安無事，但後來——”

    石頭好了，沒有危險了。

    林娘子一下子就明白過來。

    她皺起眉頭，忍不住抱怨：“哎呀，我就是著急，說他兩句——怎麽還往心裏去了！”

    葉知秋一下子有點兒無奈。

    但更無奈的是，林娘子未必是壞人，她的確是抱怨兩句，並沒有真想將張老漢怎麽樣。

    所以，這個時候，還真是不好多責備她。

    但有句話，葉知秋還是忍不住說了：“老人家攢點錢不容易，願意給石頭花，是因為疼孩子。這事真不能怪他。你們兩個人，不該說那些話的。”

    林娘子有些心虛，但又忍不住辯解：“隻是說了兩句——我當時也在氣頭上。”

    “那消了氣之後呢？可有道過歉？說明過？”葉知秋語氣溫和，可卻並沒有讓這件事情就這麽過去的意思。

    林娘子更心虛了，甚至不敢看葉知秋。

    葉知秋輕歎一聲，聲音更加柔和：“人人都有老去的一天。一家人能在一起，也是修來的福分。張老漢脾性好，你脾性潑辣點，在一起也算是能相安無事。可你不能因為他年老體弱，就對他如此。你想想，若是換成那是你父母，你會如此嗎？張老大嘴上不說，他心裏未必不難受。長久下去，對夫妻之間情分，也不利。而且，你在做，石頭在看。難道將來他媳婦這樣對你時候，你希望他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而不去說上一句話嗎？”

    這句話顯然刺激到了林娘子。

    她下意識怒道：“他敢——”

    可觸及到葉知秋帶著笑意的目光時，她就明白過來葉知秋的意思。

    當場，林娘子的臉都臊得通紅起來。

    她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顯得有些無措：“那我該怎麽做？”

    葉知秋輕聲道：“等張老漢醒過來，你就跟他道個歉就行。說清楚知道這件事情不怪他。林娘子，人心雖然是熱的，可冷言冷語聽多了，也容易寒哪。你說是不是？”

    林娘子點點頭，這一次，是真的明白葉知秋的意思了。

    不過，看得出來，林娘子也很難堪。所以葉知秋並沒有多說，就說自己還有點兒別的事兒，轉身去了別的屋子。

    此時，鍾良安也打著哈欠過來了。

    葉知秋看他衣裳皺巴巴的邋遢樣，忍不住咬了一下後槽牙：“師父真的該給我們找個師娘了。”

    這邋遢的樣兒，叫人瞧著都難受！

    鍾良安：……我招誰惹誰了？一大清早的？

    他摸了摸滿是胡子渣的下巴，心說該去修一修臉了，而且，他深深的意識到，自己收徒弟這個決定，不太明智。

    這哪裏是給自己找了個徒弟？分明是給自己找了個師父！

    他假裝聽不見，咳嗽一聲：“我去看看張老漢。”

    葉知秋也沒轍。但暗自下定決心：看來找師娘的事情，要盡快提上日程了！

    張老漢的情況不太好。

    鍾良安決定給他針灸。

    葉知秋看著張老漢那樣子，也挺擔心的：“他心裏心結有些重。”

    鍾良安見怪不怪：“嗨，人老了，就喜歡胡思亂想。所以人啊，就是不能閑著。閑著就喜歡瞎琢磨。所以甭管多大年紀，還是早點事情做，忙碌起來好哇！”

    葉知秋細細一琢磨這個事情，覺得很有道理：“可不是麽。人就不能閑著。”(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