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驚喜和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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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國公府,堂屋。
一顆阿莫西林,早就被巢元方,用溫水,送武士彠服下。
然後,他黑著一張臉,指揮著幾個,不情不願的下人,將屋子打開通風。
給武士彠換上幹淨舒爽的衣物,又將屋中的髒亂,清掃一空之後,這才將所有人趕了出去。
再次坐到床邊,開始處理武士彠身上的傷勢。
將蓋在傷口上的細麻布揭開,一道駭人的傷口,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這種傷勢,對其他人來說,其實並不算是太嚴重。
戰場上,有人受過比他還要厲害的傷,一樣活了下來。
可壞就壞在,武士彠當時精神恍惚之下,走錯了路,撞到了糞車路過的地方。
這種東西,被叫做金汁。
守城時候,一勺滾燙的金汁澆下來,讓人受到的不光是燒傷。
被髒汙的傷口,引發感染,才是最致命的地方。
如今應國公傷口上的濃水,已經被引流。傷口經過藥物處理,繼續化膿的情況,也不算太嚴重。
但是誘發的內因,卻刻不容緩。
如今,武士彠的半條腿,都已經腫了。怕是用不了兩三天,他整個人渾身的血液,都會被這種膿性感染。
最後血液腐敗,全身腫脹而死。
這種死法,是最讓人痛苦的。
還不如,在戰場上,被人一刀砍死呢。
怪不得武夫寧願馬革裹屍。
武士彠當初,是多麽的意氣風發。現在,就有多麽的蒼涼落寞。
真是叫人於心不忍。
處理完傷口,巢元方將手指,搭在武士彠的手腕之上,仔細的感受這脈搏的跳動。靜待片刻,突然眼神有些放光,不由的“咦”一聲,叫了出來。
從自己喂藥,到現在還不到半個時辰,這阿莫西林的藥效,就已經發散開來了?
這麽短的時間,沉下去,都快找不到了的脈象,又開始有力的跳動了?
巢元方連忙抬頭,仔細觀察武士彠的臉色。
竟然連呼吸都順暢了許多。
果然,這阿莫西林,真的是有特異針對性的神藥啊。
光是這一粒,就能讓應國公的身體,再拖上兩天。
若是李安願意的話,果然能救活自己的恩人。
“砰!”
心中震驚的巢元方,猛的站了起來,將身下的胡櫈帶翻了都不自知。
可隨後,整個人瞬間又是一愣,不由的頹然了下來。
所有的精氣神都喪失了一半。
神藥又如何?
那又不是自己的東西。
為了藥,已經搭上的弟子的胳膊,自己的下巴。
難道再去一次,這李安會開恩不成?
就算自己願意一命換一命,那也要人家願意才行啊。
想起弟子的苦苦哀求,巢元方索性不再去想這件事兒,直接伸手拽過自己的藥箱,轉身走。
“叔父!叔父!”
“你這才來,怎麽就要走啊!”
“侄兒還沒孝敬您老人家呢,先留下一起吃個飯啊!”
身後,當初在屋子裏磨蹭半天的武元慶,武元爽兄弟,才剛出來,就看見巢元方要走,頓時嚇的亡魂大冒。
老東西你怎麽能就這麽走了?
你走了誰給我們疏通關係?
沒有別人的關照,禮部那幫勢力小人,怎麽可能會讓我們順利的承襲爵位?
沒有爵位,這偌大的長安,哪還有我們兄弟的活路?
當下,一人攙扶左邊,一人拉扯右邊,直接就將巢元方包夾了起來,齊齊開口挽留。
巢元方人活了快八十年了,哪裏還看不出他們的這點小伎倆?
再加上武士彠堂屋中的那種慘狀,心中早就不滿,對他的兩個兒子,也充滿厭惡,當下,一揮袖子,直接嗬斥到。
“給我放開!”
“你們兩個畜生,對於病重的父親,都不肯床前盡孝。”
“誰會相信,對我一個路人,會如此好心?”
“還不給我放開。”
當下,掙開他們兩人的拉扯,轉身就走。
武元慶怨毒的瞅了巢元方一眼,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兄弟,隨手拔下自己頭上的發簪。
擼起袖子,在胳膊之上,重重的一劃。
“嘶!”
一道紅痕立刻出現在了胳膊之上,顆顆血珠沁出,格外殷紅。
鑽心的疼痛,讓武元慶瞬間渾身一顫,大顆大顆的淚珠,從眼眶滑落。
而披頭散發的武元慶,立刻撲了上去,抱住了巢元方的大腿,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一邊哭,一邊哽咽著說道。
“叔父錯怪侄兒了。”
“父子連心,侄兒怎麽敢對父親,有任何不敬?”
“實在是家中失去了主心骨,整個應國公府天都塌了。我兄弟兩人手足無措,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這才引起叔父誤會。”
“求叔父念在父親的份上,原諒侄兒無知。”
一旁的武元爽,被哥哥突如其來的表演,驚的目瞪口呆。
自家的兄長,居然有有如此的演技。
看來連自己,都被他這一副短視無能模樣給騙過了,這可真是太好玩兒了。
不過,現在也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了。
武元爽做不到哥哥那樣,自殘自己。當下,撇了撇嘴,抱住了兄長的後背,不屑的一笑,也開始哽咽著抽搐。
看著兩兄弟哭的如同淚人,巢元方也是心頭如同一陣亂麻。
武士彠躺在床上的那種慘重,根本就不可能是不知怎麽辦,所能造成的。
前幾天分明還好好的,不過一兩天而已,為什麽又會變成這樣?
難道我真的就那麽蠢嗎?
雖然他不相信這兩兄弟的說法,可也同樣不願意,懷疑人性會惡到反噬自己父親。
因此,巢元方閉上了眼睛,平息了心中的不滿,開口問道。
“那夫人呢?”
“既然你們兄弟心亂如麻,莫非楊氏也是同樣如此?”
“就算如此,那應國公還有兩個女兒呢,這麽多人,連一個床前盡孝的人都沒有?”
“你們是怎麽持家的?”
怎麽持家?
我的母親是相裏氏,什麽時候,輪到楊氏,能騎到我們頭上來了?
能忍到老東西去世,已經算是我們兄弟寬容了。
你現在還有臉問她?
她和她的小賤種,要敢回來的話,後院兒的枯井,就是她們的葬身之地。
心中憤恨,嘴上也不留情。
聽到巢元方發問,武元慶恨恨的說道。
“久病床前無孝子,最毒還是婦人心。”
“那個賤人,見父親的病情已經無力回天,便立刻卷了公府的財物,帶著兩個賤婢會娘家去了。”
“叔父想要找她的話,怕是要去華陰了。”
話音剛落,遠處,一個脆生生的聲音,憤怒的說道。
“你撒謊!”
隨後,又是一個雍容華貴的聲音傳了過來。
“巢太醫,你不會真的信了他倆的鬼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