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裏，騷亂才剛開始的時候。

    眾人聽從李安的吩咐，謹守家門，從未踏出帳篷一步。

    以免被殃及池魚。

    可天亮之後，眾人再也難以壓下心中的擔憂。

    因此，立刻就派出了隊伍之中契丹出身的牧奴，前往突厥人之中，打探消息。

    那莒國公家的家丁，同樣是急不可待。

    甚至是比李安的親衛，更加的焦急。

    不過半夜的功夫，嘴角就起了半斤的水泡。

    因此，不顧唐人麵孔，出入突厥大營的危險，決意要加入打探消息的隊伍。

    可這兩人，已經走了將近一個時辰了，居然連半點兒消息，都沒有傳來。

    這讓人，如何不心焦？

    坐在帳篷中央的賀懷恩，心中同樣是無比焦躁。

    恨不得現在，就衝出帳篷，打馬南歸，去自家的營地之中，看看少爺到底有沒有遇到危險。

    可現在，營中的最高長官，就是自己，少爺最信任的，也是自己。

    少爺的離開，讓士氣本來就不穩。若是連自己動搖的話，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

    他強忍著心中的悸動，努力的讓自己平靜下來，安心做好。

    可是口中卻不由自主的開口訓斥道。

    “都給安靜。”

    “少爺武勇滔天，連安福門的千斤閘都能打破？他能有什麽事兒？”

    “都給我安心坐好了。”

    一聲喝罵之後，眾人臉色訕訕。

    正要學著賀參軍的樣子，盤腿坐在他身側。

    可還沒有等這些人行動。

    “啪！”

    大帳的簾子被掀開。

    一個親衛，一臉喜色的闖了進來，高聲叫道。

    “參軍！”

    “……”

    不等他話說完，盤腿做在帳篷中央的賀懷恩，直接跳了起來。

    連被壓的發麻的雙腿都顧不上，踉踉蹌蹌，蹣跚幾步，立刻跑到了門口，抬手就掐住了那人的手腕兒，一臉焦急的問道。

    “可是打探消息的人回來了？”

    “少爺呢？”

    “少爺人在哪裏？”

    守在帳篷門外的，乃是李安的親兵。

    他們同樣也是在等李安的消息。

    見賀懷恩如此急迫，也不多說，直接讓開了身子，讓跟在身後的兩人，走進了大帳。

    賀懷恩見此，立刻就轉移了視線，把目光放在了這兩人的身上。

    直接開口問再次問道。

    “少爺呢？”

    “你們都打聽到了什麽消息？”

    按說，以如今賀懷恩的身份，隻要他問，任誰都要立刻回答。

    可走進了帳篷的這兩人，卻絲毫沒有理會他的話。

    契丹人，如同見鬼了一樣，一走進帳篷，就“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哆嗦著嘴唇，顫抖著手，開始向天神祈禱。

    而那莒國公家的家丁，同樣也是行動詭異。

    像是傻了一般，進帳之後，也是一屁股直接做在了地上，兩腿一蹬，仰麵一趟，雙目失神的盯著帳篷的穹頂，口中喃喃自語。

    見此情景，賀懷恩臉色大變。

    一時間，連嘴唇都有些青紫，當即就像是惡鬼一樣，厲喝喝道。

    “少爺呢？”

    “快說！”

    “少爺呢？”

    如此行徑，讓營帳中的所有人，都是臉色大變。

    尤其是唐觀。

    這個莒國公最小的兒子，更是直接淚流滿滿。

    他不顧身邊的人阻攔，立刻衝到了自家家丁身邊，飛起一腳，直接踢到了那人的腰側，差點兒沒有給他踢的飛了出去。

    然後，一邊流淚，一邊高聲罵道。

    “你裝你媽個死！”

    “讓你打探消息，你一聲不吭躺著，算是怎麽回事兒？”

    “我爹呢？”

    “快說，我爹呢？”

    那家丁，被自家少爺一腳踹到腰間，這才從迷茫之中，回過神來，連忙說道。

    “回少爺，老爺沒事兒。”

    “老爺逃掉了。”

    “沒事兒？”

    “沒事兒就好，沒事兒就好！”

    聽到自家老爹逃出去了，這幾乎是北上一來，聽到過的最好的消息。

    他連忙抬手，抹幹了眼淚。一手捂著胸膛，平複心中的激蕩。

    可還沒有等他的激動，平複下去，周圍，如同刀子一樣的目光，再次讓唐觀的心，提了起來。

    你爹沒事兒，那我們少爺呢？

    你要知道，少爺可是去救你爹的啊！

    感受到目光之中，傳達出來的消息，立刻讓他明白，自己這是惹眾怒了。連忙訕笑一聲，補救道。

    “那李中郎呢？”

    “他人呢？”

    可唐觀這話問出，那家丁卻學著契丹人的模樣，哆嗦了起來。

    好在，沒有哆嗦多長時間，這人也知道事關大局，這才連忙用哆嗦的聲音說道。

    “中郎將大人，也沒事兒！”

    這話一出口。

    瞬間，大帳之中，凝固成鋼鐵一樣的氣氛，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連賀懷恩，都是心頭一鬆，雙膝一軟，“噗通”一聲，坐在了地上，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沒事兒就好，沒事兒就好。

    隻要少爺沒事兒，包括自己，其他人都死光，都沒有一點兒問題。

    有這根定海神針在，眾人心中就著無限的底氣。

    等所有人都消化了這個消息，回過了一口氣之後，眾人這才齊齊轉過頭來，對著打探消息的了兩人，怒目而視。

    讓你們打聽朗將的消息。

    你一去一個時辰不說，回來之後，居然還敢耍眾人一道。

    這種事情之上，都敢出這種幺蛾子，難道就不怕軍法嗎？

    眾人的目光，像是刀子一樣，架在了兩人的脖子之上。

    這兩人，總算是全都回過了神來。

    他們一臉後怕的，將自己在營中的所見所聞，所探所聽，緩緩的說了出來。

    尤其是大營南門之外，那屍山血海，血流漂杵的場景。

    越發的讓人都震撼不已。

    唐觀，這位莒國公的幼子，更是像上了岸的魚兒一樣，一張嘴不斷的開合，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良久，這才沙啞著嗓子，一臉豔羨的說道。

    “光是聽聽，就覺得天塌了一樣的震撼。”

    “怪不得，你們兩人，會變成這種德行。”

    “恨不能親眼一見。”

    “為李中郎將執馬墜蹬！”

    一旁的賀懷恩即便是早有預料，可還是被自家少爺的武勇，驚的神魂震蕩。

    正要在讚歎幾句。

    帳篷的簾子，卻被再次掀開。

    守在外麵的親衛，沉聲說道。

    “參軍，突利可汗到了。”

    “突利！”

    這個突如其來的名字，讓帳中之人，全都嚇了一跳。

    膽小的，譬如唐觀之流，更是嚇的幾乎奪路而逃。

    因為聽過李安的故事之後，誰都知道，如今的突厥人，到底是多麽的恐懼和憎恨他。

    這突利可汗，不是來報仇的吧！

    眾人心下惶恐，可賀懷恩卻不能有任何的動搖。

    因為，這些都是少爺的基業，可不能在自己的手裏，有所損失。

    他慢條斯理的站了起來，輕聲說道。

    “記住了，以後叫我可汗。”

    “這裏沒有什麽賀參軍，隻有大賀可汗。”

    “還有，這突利可汗，可曾帶大軍前來？”

    “並不曾，可汗。”

    那親衛立刻點頭道。

    這話一出，賀懷恩心頭大定。

    沒有大軍，就說明他並沒有發現事情的真相。

    少爺的謀劃，算是成了。

    隨後哈哈一笑，道。

    “走，讓我們去見見突利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