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皇上這麽一問。

    站在旁邊的馮德宏，這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究竟幹了什麽蠢事。

    連忙放下手中的墨條，跪在一旁，倉惶的說道。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李世民日常被魏征的口水洗臉。

    早就養成了忍聲吞氣習慣。

    若不是憤怒到了極致，一般情況之下，是不會發火的。

    何況，汙了書卷，這種小事兒？

    隻要別汙損了手中的至寶，《蘭亭集序》就成。

    因此，即便是心中有點點不悅，可他依舊是麵無表情的說道。

    “起來吧！”

    “你當朕是什麽人？難道會因為這點兒小事兒就責罰你不成？”

    說著，李世民再次翻開了手中的《蘭亭集序》，一邊欣賞，一邊不經意的問道。

    “說罷，究竟是什麽事兒，讓你如此震驚。”

    “莫非，朝中又發生了什麽大事不成？”

    天策府暗衛，管的是軍事情報，一般負責對外。

    而麗景門，則監察的多為民生情報，負責對內。

    除了極個別的情況，兩者之間，一般並不會有什麽交集。

    一件事兒，能讓馮德宏這麽激動，難道這朝中的大臣，又有人造反不成？

    如今，他已經登上了皇位一年，不說是完全坐穩了江山。

    可一般的宵小，已經不放在李世民的眼中了。

    依舊是那種八風不動的樣子，李世民淡然的說道。

    “可是哪家的朝臣，又準備勾結南衙的軍衛了？”

    “不，皇上。”

    造反這事兒，作為一個太監，馮德宏向來不敢沾染。

    因此，絲毫不敢耽擱，跪在地上的馮德宏，連忙說。

    “皇上。”

    “是奴才派到大皇子身邊的小太監，回來了。”

    “他怕是帶來了大皇子的消息。”

    “刷！”

    才剛風輕雲淡的李世民，立刻回過了神來。

    “啪！”

    手中的至寶，《蘭亭集序》落在了地上也不自知，一隻大腳徑直踩了上去。

    在這件重寶之上，踩出了一個大大的腳印。

    李世民激動的滿臉通紅，一把攥住了馮德宏的衣領，徑直將他提了起來。

    然後，激動到不知所措的說道。

    “安兒！”

    “是安兒的消息。”

    “說，快說。”

    “究竟是什麽樣的消息？”

    馮德宏嚇壞了。

    他還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激動的皇上。

    就連當初，玄武門下，手刃了隱太子李建成，和齊王李元吉，將皇位納如手中，也不曾見過皇上如此激動。

    若是一個應對不當，他怕是會被激動，轉成惱怒的皇上，直接摔到這殿閣之中，冰冷的地磚之上。

    那時候，這條老命，怕是要去了大半兒啊！

    可如今，皇上情緒如此激動，他不說又不行。

    驚恐的抓住了雙上的手腕兒，馮德宏這才連忙說道。

    “皇上，皇上息怒。”

    “奴才也不知道啊！”

    “那報信的小太監，才剛入城，還沒有到達皇城呢。”

    “究竟是什麽消息，現在，隻有這張油兒，才知道啊！”、

    “是了。”

    “是朕激動了。”

    “砰！”一聲。

    李世民鬆手，讓馮德宏落地。

    或許朝中的大臣，會有推諉和欺騙。但是身邊的太監，絕對不敢欺瞞於他。

    這馮德宏既然這麽說，事情肯定就是如此。

    “騰騰騰！”

    “騰騰騰！”

    案幾之後，李世民來回踱步。

    一雙大腳，屢次三番，踩在了他愛若性命的《蘭亭集序》之上，卻沒有半點兒察覺。反倒是在焦灼之中，再次盯住了馮德宏，下令道。

    “傳！”

    “快傳張油兒！”

    “不。”

    “你去。”

    “你親自去，把這張油兒，馬上給朕帶回來。”

    皇上一聲令下，馮德宏哪裏敢耽擱？

    立刻頭也不回的衝出了大殿，向著宮城外麵跑去。

    而皇城，同樣也是不安寧。

    非詔令和特許，皇城之中，不得騎馬和坐轎。

    朱雀門上，守門的士卒，輪流替換著，背著一個太監模樣的人，正在拚命的向著宮城方向疾馳。

    這種罕見的情況，讓在這裏辦公的一眾官員和小吏，心中全都好奇不已。

    不少人，都跑出了衙門，探頭探腦的看著這幅畫麵，猜測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而等看到馮德宏，從承天門外跑了出來，專門迎接這人，那就變的更加的驚訝了。

    連衙中的長官，都忍不住放下了手中的案卷，開始不斷的暗自琢磨。

    承天門外。

    看到守門的士卒，背上那人，風塵仆仆，一臉憔悴的樣子，馮德宏不由的眉頭大皺。

    這是究竟經過了什麽樣的跋涉，才能把一個人折磨成這個樣子？

    他記得，就是因為自己的這個幹兒子，身量雄偉，頗為武勇。因此，他這才選了此人，北上追隨大皇子。

    可現在，看他的模樣，這身量體重，還能剩下走的時候的一半兒，就已經燒高香了。

    莫不是真的出了什麽大事兒不成？

    如果是皇長子，有個什麽萬一的話，怕是知道這事兒的人，別想有一個活下來。

    心中倉惶，馮德宏的眉頭，瞬間皺的能夾死人。

    連忙撲了過去，不顧還有外人在場，一把掐住了張油兒的肩膀，麵色慘白的問道。

    “小油子！”

    “究竟發生了什麽事，讓你不顧……”

    馮德宏的口中，皇長子三個字，還沒有說出來。

    趴在士卒身後的張油兒，卻猶如回光返照一樣，突然迸發出了強大的力量，用極為高亢的聲音說道。

    “幹爹！”

    “孩兒是奉莒國公之命，前來報信的。”

    莒國公？

    我派你北上尋找傳國玉璽，追隨的乃是皇長子李安。

    就算是奉命，那也是該封皇長子的命。怎麽會扯到莒國公唐儉的身上？

    可馮德宏是什麽人？

    能在皇上身邊，貼身伺候，哪裏會有什麽簡單的人。

    隻是愣了一瞬間。

    隨後，立刻便從幹兒子的話語中，聽出了話中之話。

    他確實是奉了皇長子的命令。

    但這命令，卻是保密的，絕不能傳到其他人的耳中。

    想明白這一點的馮德宏，蒼白的臉上，瞬間恢複了血色。

    既然是這樣的話，那麽，皇長子必然安然無恙。

    隻要這李安的安全有保障，其他的事情，全都微不足道。

    恐懼過後，剩下的，也就隻有好奇了。

    笑眯眯的吩咐幾個士卒，將張油兒放下之後。

    身邊追隨的小太監，立刻就要上前，將這位頂頭上司的心腹，重新背起來。

    可站在他們麵前的大太監馮德宏，卻製止了這些人的行動。

    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之中，這位大太監，竟然親自上前，把已經瘦脫形了的幹兒子，背在了後背之上。

    然後，這才沉聲吩咐道。

    “你們都退下吧。”

    “守在咱家的二十丈左右，不要讓任何人靠過來。”

    看眾人遠離，身邊再也沒有一個人之後，他這才壓低了聲音，沉聲問道。

    “小油子，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皇……”

    “李朗將，為什麽要派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