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人的大軍已動。

    但山上的幾人，卻依舊還是那副風輕雲淡的樣子。

    送上來的軍情，並沒有讓他有任何的吃驚，反倒是沉吟了片刻，回頭看著王大眼，輕聲問道。

    “我們有多少騎兵？”

    “回少爺！”

    王大眼抱拳回到。

    “三萬人，全是騎兵。”

    “但若是按照少爺交給我的，並州鐵騎的訓練方法，所訓練出來的士兵，也隻有六千而已。”

    “六千？”

    李安頗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六千並州鐵騎，這已經不少了。

    大唐一軍之中，才多少騎兵？而當年呂布初次出陣，也才帶了多少人？

    遠遠比不上如今，自己手中的這些軍隊。

    沉吟片刻之後，李安繼續問道。

    “西拉木倫河河畔，雅爾金率領的王庭突騎兵，你也是見過的。”

    “你覺得其精銳程度如何？若是六千並州鐵騎，對上之前王庭突騎兵，勝負如何？”

    “這！”

    李安的這一番話，讓王大眼不禁沉默了起來。

    並州鐵騎強大嗎？

    當然強大。

    率軍練兵的這一個月，通過在北方的劫掠和廝殺，讓軍隊有了長足的進步。

    若是這樣訓練上一兩年，他自恃手下的人，將不遜於天下任何的軍隊。

    不論是西秦霸王薛舉的親兵，還是當今皇上李世民的玄甲鐵騎，亦或者突厥人的王庭突騎兵。

    可那是一兩年之後的事情。

    如今，手中的這些士兵，滿打滿算，剛剛訓練了一個月而已。

    就在一個月前，這些人還不過是放牧割草的牧奴。

    這要如何與專職訓練殺戮幾十年的王庭突騎兵相提並論？

    沉默了良久，王大眼這才艱難的說道。

    “回少爺。”

    “突厥人的王庭突騎兵，是天下少有的精銳。”

    “若是有足夠的戰略空間，罕有人能敵。大唐最精銳的步兵，對上這些人，也不過是防守有餘，而進攻不足。”

    “至於我們手中，新練出來的‘並州鐵騎’，訓練時間還是太短。”

    “這一月的練兵之中，百戰百勝，從無敗績，因此，士氣極為高昂。”

    “再加上少爺統治有方，大營之中的家屬也極為愛戴少爺，這讓軍中，人人有效死之心。”

    “可即便是有如此的優勢，也無法掩蓋訓練不足的缺點。”

    “六千‘並州鐵騎’，對上四千王庭突騎兵，屬下可保證傷亡四成之前，軍隊不會潰敗，再多的話，士氣必然難以維持。”

    “若真是對上的對話，此戰突厥慘勝，我軍大敗。”

    “戰後收攏，能剩餘一兩千士卒，就該萬分慶幸了。”

    也不是所有的牧奴，全都馬術精湛。

    同樣，也不是所有的牧奴，都適合訓練成“並州鐵騎”。

    三萬人種，挑出六千，這標準已經放的足夠的低了。而剩下的人，隻能在曹煥章的手中，訓練成普通的騎兵，或者是步兵。

    而這種騎兵，以及步兵，若是若是駐紮守城，自然是綽綽有餘。

    可若是要在平原地帶，和最精銳的王庭突騎兵野戰，那根本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必然會在運動之中，被精銳騎兵，拉扯至死。

    因此，這一戰，隻能由王大眼率領的“並州鐵騎”來打。

    但是，誰也想不到，突厥人竟然會把這麽多的精銳，全都放在定襄。

    所以，王大眼這麽一說，不由得讓身後跟著的眾人，心中一顫，有人甚至忍不住開始發抖。

    而站在前方的李安，卻依然沒有在意。

    反倒是施施然的，說了一句。

    “足夠了。”

    “辛苦王叔了。”

    足夠什麽？

    足夠打敗仗嗎？

    王大眼苦笑一聲，道。

    “少爺別忘了，可不光是城外的這四千。”

    “定襄城中，還有五千王庭突騎兵呢。”

    “除非依靠山麓的險峻地帶一心防守，否則，我們的這三萬烏合之眾，是絕對打不過突厥人的王庭突騎兵的。”

    “但是防守的話，若突厥人並不進攻，反倒是繼續招人圍困的話，我們將插翅難逃。”

    “這豈不是，自滔死地？”

    “突厥人的布置，出乎我們的意料。”

    “屬下還是建議，不如我們越過定襄西進，沿著烏拉山直踏石門水。”

    “石門水之左為大青山，其右為烏拉山。越過河穀，便算是翻越了陰山。”

    “隻要我們守住此地，沒有個一年半載，突厥人絕對打不進來。”

    “就算是打進來，我麽也有足夠的空間，進行轉移。”

    “我就不相信了，頡利可汗，會冒著我們與鐵勒人聯手的風險，再行北上。”

    王大眼前麵的一番話，將身後的一眾人，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可隨後的謀劃，瞬間又讓眾人，看到了希望的光。

    經過了一月的廝殺，這支部隊，對於自身的實力，已然有了最清醒的認識。

    王庭突騎兵或許打不過，但是其他的部落，在自家的鐵蹄麵前，仿佛泥塑紙糊一般，摧枯拉朽。

    若是如王參軍所說，如此行事的話，陰山之北的部落，還不是任由自家劫掠？

    如此一想，一眾人也不由的興奮了起來。

    但是，站在最前方的李安，卻再次開口道。

    “不知道，王叔你見沒有見過啄木鳥？”

    啄木鳥？

    這芒牛山，雖然比不上大鮮卑山的山高林密。但也不缺樹木啊！

    有樹木的地方，又怎麽會少的了啄木鳥？

    不遠之處的“嘟嘟”聲，清晰可聞。

    你就是想要嚐一嚐這種鳥的味道，我也能給你抓下來不少。

    可這和接下來的大戰，又有什麽關係？

    王大眼正要開口，可李安並沒有給他這個機會，反倒是施施然繼續開口說道。

    “啄木鳥並不如蒼鷹凶猛，可是細細的鳥喙，卻連最堅硬的鐵樺樹都能啄穿。”

    “若是突厥人的一萬王庭突騎兵合並一處，勉強還能算的上是麻煩。”

    “可若是分開的話，豈不是正合我意？”

    “突厥人想要圍魏救趙，可我又何嚐不想試一試這啄木鳥之計？”

    “‘並州鐵騎’難以突破敵陣，但是由我做喙，這天下誰人能擋？”

    “等我們鑿穿擋在前方的王庭突騎兵，再反身將合擊之敵碾碎，我就不信，這突厥人，還能坐的住。”

    “現在，下山！”

    “與我破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