鄜州城破了？

    李世民聽到這樣一個消息，第一反應就是不信。

    仿佛是看傻子一樣，他看著狼狽不堪的長孫無忌，冷笑著說道。

    “哼！”

    “輔機！”

    “戰事相關，且莫要開這種拙劣的玩笑。”

    “軍國大事，豈能兒戲？”

    “是不是有好消息傳來？”

    “說於朕聽聽吧！”

    說著，施施然走到鸞台之上，一旁的石桌之前，竟然又將手中的酒杯倒滿。

    而撲了過來的長孫無忌，卻絲毫不見，是開玩笑的模樣。

    整個人形容枯槁，麵色蒼白，仿佛河裏麵撈出來的浮屍一樣，連臉都腫了一圈兒。

    焦灼的撲到了石桌上，揮起大袖，抬手一掃。

    “砰！”

    石桌上麵的杯盤碗碟，全部被掃羅桌下。

    “倉啷”一聲，摔了個粉碎。

    然後，這才瞪著通紅的眼睛，怒氣衝衝的看著李世民，一字一句說道。

    “皇上！”

    “臣沒有開玩笑！”

    “鄜州城破。”

    “史大柰生死不知。”

    “右武衛大軍倉惶出逃，被突厥王庭突騎兵分割，損失慘重。”

    “如今，逃出來的兵士，十不存一。”

    “鄜州，大敗！”

    長孫無忌，說的聲色俱厲。

    可還沒有等他說完，李世民已經猶如一頭暴怒的獅子，徑直衝了過來。

    他像是瘋了一樣，一把抓住了長孫無忌的領口，像是提著一條野狗一樣，霍然將他舉到了半空之中。

    然後，這才像是看著生死仇人一樣，死死的瞪住了長孫無忌，咬牙切齒的說道。

    “長孫無忌！”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鄜州肩負這防備突厥，釘死梁師都的重任。”

    “不論是上皇，還是朕，三番五次的加固。”

    “如今，已經算的上是北境之地，少有的要塞，就算是器械齊全，想要攻破，也絕非易事。”

    “守城之人，更是朕的心腹大將史大柰。此人突厥人出身，熟悉突厥所有的戰法。進駐之前，朕與他耳提命麵，讓他一心堅守，絕不可出城浪戰。”

    “朕相信史大柰絕對不會，辜負朕的期望。”

    “地利，人和，俱在朕手。天時也不負於朕。”

    “現在，你竟然告訴朕，此城破了！”

    “還是不擅長於攻城的突厥人打破的。”

    “你告訴朕這不是玩笑。”

    “哈哈哈！”

    “既然不是玩笑，那這是什麽？”

    “長孫無忌！”

    “你告訴朕，這究竟是為什麽？”

    明明早就得到了突厥人的消息。

    明明是大好的局麵。

    明明隻要堅守下去，不出一月，就能重創突厥人，收回朔方，解決困擾中原之地，上百年的邊患。

    可為什麽，鄜州會突然失陷？

    讓圍繞這個口袋作戰的計劃，瞬間分崩離析。

    這究竟是為什麽？

    李世民疑惑不解。

    可長孫無忌，從傳遞上來的戰報之上，卻得知了此戰的詳細戰況。

    但就是因為清楚此事，才發現，要將它說出來，究竟是多麽的困難。

    沉默了良久，見暴怒的皇上，快要壓抑不住怒火了，他這才艱難的將手中的戰報，放在了石桌之上，沙啞著嗓子說道。

    “皇上恕罪！”

    “此戰，既不是突厥人大發神威，也不是史大柰魯莽浪戰。”

    “而是……”

    “而是黎明之前，有人勾結突厥人，打開了城門。”

    長孫無忌艱難的吐出了原因。

    而聽到這個消息之後。

    “唰”一下。

    李世民的一張臉，瞬間毫無血色。

    抓著長孫無忌領子的雙手，也不知不覺的鬆了開來。

    “蹬！蹬！蹬！”

    像是受不了這樣的打擊一樣，整個人退了好幾步，直接撞在了鸞台的欄杆之上。

    若不是此處頗為險峻，因此，建造之時，欄杆也設置的較高。

    此時頭暈目眩的李世民，怕是會直接滾下山崖。

    一手抓這欄杆，一手扶著額頭。

    使勁的晃了晃腦袋，李世民這才勉強的恢複了清醒，隨即再次看著長孫無忌，難以置信的問道。

    “打開了城門？”

    在說出了真相之後，就如同破罐子破摔一樣，長孫無忌索性不再遮掩，直接了當的說道。

    “正是，皇上。”

    確認了此事之後，他一拳重重的砸在了石桌之上，再次咬牙切齒的說道。

    “五日之前，有人借勞軍之際，突襲了鄜州北門。”

    “早有準備的突厥人一擁而入，在城北展開了劫掠，一時間鄜州大亂。”

    “右武衛大將軍史大奈守城又方，在得到信報之後，命令親信，替換守軍，死守其他三門。然後親率大軍反擊。”

    “此人悍勇異常，將軍中的九百陌刀手集中使用，在長街於突厥人血戰半日。”

    “陌刀手陣亡過半，同樣，也將突厥人殺到膽寒。”

    “幾乎就要奪回北門。”

    “若是能將城門關閉，放下千斤閘的話，還困在城內的突厥人，根本就是疥癬之患。鄜州也決然不會丟失。”

    長孫無忌手舞足蹈，說的人血脈賁張。

    史大柰奮勇搏殺的英姿，恍若一副畫卷一樣，直接展現在了兩人的麵前。

    若這是酒樓茶肆說的傳奇故事的話，怕是人人要叫好。

    可這是關乎國運的大戰，根本就不是市井間的談資，容不得旁觀者看戲。

    況且，李世民依然知道，鄜州城破了，再說這些有什麽用？

    他冷冷的看著長孫無忌，聲音沒有半點兒溫度的說道。

    “此戰非戰之罪，朕已經知道了。”

    “史大柰也不愧為朕的愛將，朕同樣也已經知道了。”

    “可這有什麽用？”

    說罷之後，緩了緩心中的憤懣，他這才繼續問道。

    “然後呢？”

    然後？

    長孫無忌，再次沉默了下來。

    良久之後，這才再次艱難的說道。

    “右武衛大將軍史大柰，被箭矢所傷，生死不知。”

    “城中的士卒，全憑史將軍的一腔血勇鼓舞。”

    “大將倒下，軍卒再無戰心。”

    “在突厥人的瘋狂猛攻之下，陌刀手盡皆陣亡，其他人難以抵擋，隻能搶了史將軍的身軀，逃出了鄜州。”

    “副將見事不可為，放火燒了糧倉，同樣奪路而逃。”

    “鄜州就此陷落。”

    “而據探子回報。”

    “史將軍的箭傷，乃是，乃是……”

    長孫無忌說了好幾次，竟然沒有說出來，史大柰究竟傷到了那裏。

    而麵色蒼白的李世民，這時，卻站了起來。他冷冷的說道。

    “你既然不敢說，那朕替你說。”

    “史大柰乃是背後中箭！”

    “朕，說的對，還是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