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慣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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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孫無忌的心緒,猶如暴雨下的湖水。

    泛起萬點波瀾。

    僅存的廉恥,讓他的嘴唇,重若千斤。

    可是。

    “傳國玉璽”,這種稀世珍寶現世,還是讓他放下了心中的羞恥和顧慮。

    長歎一聲,長孫無忌轉過身來,神色莫名的看著李安,期期艾艾的說道。

    “李……”

    “李中郎!”

    “可否看老夫的麵子,饒過這頡利可汗一命呢?”

    “老夫定當承你這個人情。”

    這話一出口。

    一瞬間,周圍屹立在此地的眾位軍士,盡皆張大了嘴巴,不可思議的看著長孫無忌。

    像是見鬼了一樣。

    同樣,還沒有等李安開口,站在尉遲恭身後的尉遲寶琳,最先忍俊不禁。

    “噗嗤”一聲。

    又一次笑出聲來。

    這回,身為父親的尉遲恭,並沒有給兒子一個巴掌。

    反倒是詫異的看著長孫無忌,同樣,“噗嗤”一聲,也是笑出聲來。

    笑罷之後。

    他這才冷哼一聲,道。

    “嗬嗬!”

    “老夫還是第一次發現。”

    “你長孫無忌,竟然長了這麽厚的一張臉皮!”

    “這突厥的大軍,是李朗將打破的。”

    “突厥的可汗,是李朗將困住的。”

    “這和你長孫無忌有什麽關係?”

    “輪得到你出頭來搶功?”

    “你要是多少還有點兒臉皮的話,就趕緊退下去吧!”

    “別在這裏丟人現眼了!”

    尉遲恭自恃功高,誰都不看在眼裏。

    除了打不過李安以外,就算是宗室大將,皇家親王,也敢當麵鑼對麵鼓。

    更何況區區一個長孫無忌?

    尉遲恭的一番言語,直接罵的長孫無忌麵紅耳赤,連耳朵尖兒都快滴出血來。

    可傳國玉璽,確實是太過緊要。

    話都說出來了,哪裏還輪得到他再後退半分?

    當下,長孫無忌便漲紅了臉,放聲反駁到。

    “吳國公莫要胡說!”

    “老夫這哪裏是搶功?”

    “分明是他李安,一心想要置頡利可汗於死地。”

    “我不過是擔心這兩人衝突,損傷了傳國玉璽,這才站了出來。”

    “怎麽會是搶功呢?”

    說著,他也不敢再看李安的臉色,反倒是轉過身去,看著站在不遠處的李君羨,高聲求助道。

    “李將軍!”

    “你站那麽遠幹什麽?”

    “還不靠近一點兒?”

    “來來來!”

    “你是左武衛將軍。”

    “李安是你麾下的中郎將。”

    “你給評評理,看看老夫說的對不對?”

    “快!”

    “快跟李朗將說說。”

    “讓他放過頡利可汗!”

    李君羨也是武人出身,平生最恨的,就是不知所謂的文官,奪取自家的功勞。

    這種時候,哪裏會參合這種醜事?

    當下,便冷哼一聲,道。

    “哼!”

    “齊國公愛怎麽做,就怎麽做。”

    “可千萬別扯上我。”

    “我雖然是左武衛將軍。”

    “但國公別忘了。”

    “如今,這裏所有的大軍,都歸關內道行軍大總管統領。”

    “就連我這個左武衛將軍,也不例外。”

    “你這會兒找我,卻是找錯人了。”

    說罷,李君羨歪著嘴,全然一副看熱鬧的樣子。嘴角的嘲諷之意,絲毫不做掩飾。

    他這一番動作,直接讓長孫無忌氣結。

    可這是皇上做出的決定,哪裏輪的到他來反駁?

    隻是恨恨的看了劉仁軌懷中的聖旨一眼,這才把頭轉過來,目光對準了李安。用生硬的語氣說道。

    “李朗將!”

    “你是怎麽想的?”

    “意下如何?”

    在李安還沒有接過聖旨之前,長孫無忌,絕對不願意稱他為行軍大總管。

    而經過了這麽一番爭執之後。

    赤龍之李安,終於有所動作了。

    隻見他手中的神鬼方天戟,隻是輕輕往前一探。

    大戟的水平麵,直接貼在了尉遲恭胯下的踏雪烏騅馬身上。

    隨後。

    猿臂一展,大臂肉眼可見的粗了一圈兒。

    猶如一隻大手,捏住了小小的一顆棋子一樣。

    居然挑著擋在眼前的尉遲恭,直接遠遠的放在了旁邊。

    如此舉重若輕的舉動,讓看見這一幕的,無論是大將,還是普通士卒,都震驚莫名。

    而做下了震撼人心的大事兒之後,恍若未覺的李安,卻是輕描淡寫的,縱馬來到了長孫無忌的麵前。

    這才不以為意的說道。

    “我意下如何?”

    “嗬嗬!”

    “功勞什麽的,我倒是不在意。”

    “這東西,不是手到擒來的嗎?”

    李安這種凡爾賽的話,不知道傷了多少將士的心。

    可他依舊毫無察覺的說道。

    “可是。”

    “有一件事兒,卻是讓我如鯁在喉。”

    “不吐不快。”

    說著,李安將手中的神鬼方天戟,直接抗在了肩膀上,調整到了一個最適合出手的位置,這才陰沉著臉,繼續說道。

    “這突厥的崽種,幾乎每年,都要南下劫掠一次。”

    “這一次,二十萬大軍南下。”

    “幾乎將銅川以北,打成了一片白地。”

    “鄜州城中,大軍傷亡慘重。”

    “北地之上,生民十不存一。”

    “玉華山上,連皇上都岌岌可危。”

    “給我大唐,造成的傷痕,修養數年,都不一定能夠痊愈。”

    “現在,將士用命,君臣奮死。”

    “好不容易,殲滅了我大唐的心腹大患,坑殺了突厥人的主力。”

    “連他們的首領大可汗,都一舉成擒。”

    “正是為了死去的將士,軍民,報仇雪恨的時候。”

    “你跟我說,隻要這崽種投降的話,就會封王。”

    “用百姓的脂膏,奉養他們的生死大仇?”

    “是你的腦子壞了,說出了這種駭人聽聞的話,還是我的耳朵壞了,竟然聽到了如此驚悚的言語。”

    “長孫無忌,你不給本將,解釋一番嗎?”

    李安的這一番話,讓長孫無忌驚呆了。

    這是一個朝廷大將,應該說出來的話嗎?

    當下,便憤憤的斥責道。

    “朗將不要胡說!”

    “打仗哪裏有不死人的?”

    “這一戰的損傷,和以往的傷亡比起來,已經算是非常輕微了。”

    “又怎麽值得你這麽大動肝火?”

    “再說了,封王怎麽了?”

    “從古至今,不都是這麽做的嗎?”

    “隻有將他們的可汗封王,才能穩北邊,草原上他們的臣民,讓新任的可汗有所顧忌。”

    “隻能小打小鬧,不敢放手南侵。”

    “免得我們放他們的王北歸,與新汗爭奪王位。”

    “這乃是千年的慣例,怎麽,到了你李安這裏就成了錯誤不成?”

    “難不成,你還真的有辦法,將草原上的遊牧民,也劃分郡縣,變成中原的普通百姓不成?”

    “若是做不到的話,那就不要大放厥詞,老老實實聽從朝廷的安排。”

    “所以,這人老夫保定了。”

    “你放也得放,不放也得放。”

    “不由得你隨心所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