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入眼簾的黃綠之色，“騰”一聲。

    瞬間點燃了李安的怒火。

    別的不說。

    隻說後世，黃曲黴素的危害，李安耳朵都能聽出繭子了。

    別說人吃了。

    就算是作為畜生的飼料。

    依舊也能從它們的肌肉和血液之中，檢測出來劇毒物質。

    盡管眼前的粟米，不是玉米，花生之類等黃曲黴喜愛生長的環境。

    可都發黴成這樣了，完全不是糧食該有的樣子。

    而是徹底的變成了一團黴菌。

    這種東西，這幫畜生，竟然還敢給災民吃。

    他們這是把人，究竟當成什麽了？

    李安第一次接觸賑災之事。

    也對封建社會，上層的底線，不抱什麽希望。

    因此。

    即便是雙眼冒火。

    他還是壓抑著怒火，轉頭問道。

    “正則！”

    “你告訴本王。”

    “朝廷會拿這種糧食，賑災嗎？”

    “這些粟米，究竟是原本義倉的東西。還是有豬狗不如的畜生，把糧倉之中的新糧，換成了這種垃圾！”

    “我……！”

    “本王希望是後者！”

    李安的這一席話。

    起初聲色俱厲。

    可是到了最後。

    劉仁軌分明，就從自家主上的眼神之中，看到了哀求。

    似乎想要從自己的口中，聽到這個世道，還不是那麽的無可救藥。

    這一刻。

    他心知肚明。

    一旦讓燕王殿下失望了。

    這個好不容易，平定的亂世。恐怕會再次的掀起腥風血雨。

    幸好。

    這個世界，惡人雖多。但是好人，也有不少。

    當今皇上，以及朝中的大臣，多多少少的，還有一些底線。

    否則。

    他就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燕王了。

    隻是稍微一思考。

    然後。

    劉仁軌便斬釘截鐵的說道。

    “殿下放心！”

    “此事，必定是官府中人，勾結地方權貴，豪強，所做出來的惡事。”

    “朝廷就算是再沒有底線，即便糧倉再怎麽空虛。”

    “也絕不至於，讓治下的百姓，吃這種黴變到慘不忍睹的糧食。”

    “再怎麽不堪，最多也就是用陳糧而已。”

    “況且。”

    “朝廷，也沒有富裕到，能容忍這麽多的糧食，發黴到這種地步。”

    “就算是想要找到，這麽多發黴的糧食，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

    “所以。”

    “臣敢以性命擔保，此事，絕不是朝廷所為。”

    劉仁軌態度強硬的保證，像是給李安，打了一針強心劑一樣。

    讓他的心情，瞬間便轉好了很多。

    可隨後。

    再次看到草包之中的糧食之後。

    “轟”一聲。

    怒火猶如火山，直接爆發開來。

    仿佛覺察到了主人的心思。

    胯下的赤龍，嘶鳴一聲，猛然一衝。

    徑直衝到了那管事的身邊。

    見自家主上臨近。

    地上的親兵，仿佛也明白了李安的心思一樣。

    兩人一擰那人的胳膊。

    直接押著他，跪了起來。

    就跪在了赤龍的鐵蹄之下。

    “呸！呸！呸！”

    “殺痞！”

    “一幫殺痞！”

    “反了你們！”

    “想死嗎？”

    “想死說一聲。”

    “我一定不會讓你們過完今夜！”

    啐出口中的泥土。

    好不容易能喘口氣的管事，不由的破口大罵。

    他正罵的歡騰呢。

    可冷不丁。

    一口熱氣，直接噴到他的頭頂之上，讓這人心中不由的一驚。

    連口中咒罵的話，都有些說不利索了。

    連忙抬頭一看。

    就見赤龍那血盆大口，滴著紅色的涎水，像是擇人而噬一樣，正饞涎欲滴。

    便是這管事，再怎麽大膽，也沒有見過吃肉的戰馬啊。

    再加上赤龍，強有力的鼻息，吹的這人眼睛都睜不開來。

    隻是一眼，直接給這人嚇尿了。

    “哎吆媽呀！”

    “救命啊！”

    “有妖怪！”

    快要被嚇死了的管事，死命的掙紮。

    想要從赤龍的嘴下逃離。

    可是。

    身後四隻大手，猶如鐵鉗一樣，鉗製此人，不能動彈分毫。

    讓這如喪考妣的管事，差點兒就沒有嚇暈過去。

    直到赤龍身上，李安滿腔怒火的開口說道。

    “崽種！”

    “你就給災民，吃這種東西？”

    “說！”

    “你們偷換下來的糧食，究竟放在了哪裏！”

    因為過於憤怒的緣故。

    李安一聲質問，聲若雷震。

    讓他身邊，所有人的耳朵，不由的“嗡嗡”轟鳴了起來。

    同樣。

    也震到了跪在地上的那管事。

    讓他從驚駭之中，醒悟了過來。

    原來。

    這隻不過是一匹怪馬。

    還是有人操控的怪馬。

    既然這樣。

    那他還有什麽好擔心的？

    因此。

    在想明白了這點之後，那管事，便立刻又恢複了囂張跋扈的姿態。

    不由的出聲嗆道。

    “你管那麽多幹什麽？”

    “竇家的事兒，也能輪得到你來管？”

    “再說了。”

    “別管發黴不發黴的。有的吃就不錯了。”

    “病死總比餓死的要強點兒。”

    “更何況。”

    “這車隊裏麵，也不全都是發黴的糧食。”

    “最後麵的那一車，不是還沒有發黴呢嗎？”

    “你這中書的小官兒，最好給乃公放開。”

    “要是再耽擱下去。”

    “餓紅了眼睛的災民，連發黴的糧食，都沒的吃的話。暴動起來，能把你這廝的骨頭都給啃了。”

    “到時候，還要麻煩縣官，給你們這些狗才，申請撫恤！”

    “還不給我放開！”

    那管事，仰仗背後外戚的身份，平日裏麵，誰也不放在眼裏。

    肆無忌憚的話，本就激怒押著他的親兵。

    可是因為，殿下在旁的緣故。

    兩人隻能忍氣吞聲。

    可等他一句“乃公”出口之後。

    兩人再也難以忍耐，不約而同的選擇了動手。

    一人抬腳。

    “哢嚓”一聲，直接踩斷了他的腳腕兒。

    而另外一人，則是直接揚起了腰間的橫刀，反手一甩。

    “啪！”

    一聲巨響。

    帶著鞘的橫刀，直接重重的拍在了他的嘴上。

    立刻拍的那人，滿嘴是血。

    而後。

    兩人這才獰笑一聲，齊齊怒吼道。

    “老狗，現在，誰是‘乃公’？”

    當著燕王殿下的麵，敢自稱爺爺。不想活了？

    見過找死的，倒是沒有見過，還敢挑戰這種難度的！

    兩人罵罷，戲謔的看著跪地的那個管事。

    而那人，一聲哀嚎之後。

    “噗噗噗！”

    竟然將嘴裏麵的一口牙，給吐了個幹幹淨淨。

    紅的白的，落了一地。

    而眼前的這種鬧劇，卻根本沒有看在李安的眼裏。

    他的目光，盯上了劉仁軌。

    看著他，向那人說的，沒有發黴的那車糧食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