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心知，自家去世的父親，和長孫無忌不和。

    可是。

    父親去世之前，乃是當朝的禦使大夫。

    其權勢，自然能夠和宰相抗衡一二。

    可如今的杜家，地位最高的，也就隻有兵部尚書杜如晦了。

    但幾乎全長安的人都知道。

    這位尚書，和自家父親，勢同水火。

    不落井下石就不錯了，怎麽可能還會幫襯杜家？

    因此。

    即便是杜敬同再怎麽不滿長孫無忌，還是要聽從他的指示，派人出去打探一二。

    既然都決心這麽做了。

    他也不做任何耽擱。

    因此。

    直接站在二門處，吩咐才剛的那幾個下人幾句。

    下一刻。

    就見兩人立刻抱拳應命，去前院兒牽馬，當即策馬，奔出了杜曲。

    既然已經派人打探了。

    那麽。

    眾人能夠做的，也就隻有耐心等待了。

    等待具體的消息傳來。

    不提園子當中，心懷鬼胎的眾人，心急如焚。

    而策馬出了杜曲的兩人，入了城之後，卻根本沒有任何打探的跡象。

    反倒是將手中的韁繩，交到了門外的夥計手中。

    趁著別人不注意，直接閃身，入了臨街的一個店鋪當中。

    將園子中的所有見聞，一絲不漏，全都匯報給了二樓的張油兒。

    “哼！”

    “果然！”

    “一幫亂臣賊子。”

    “這韋氏跳的這麽歡，這次，就拿他家，當做殺雞駭猴中的，那隻雞吧！”

    說罷。

    張油兒將手中的一份名單，放進了自己的懷中。

    轉身。

    又把桌子上的另外一份名單，交到了下人模樣打扮的密探手中，仔細叮囑道。

    “這是燕王殿下，送過來的名單。”

    “務必讓所有人都知道，上麵寫的都有誰。”

    “至於接下來該怎麽做，你心中當是有數。”

    “想必，也不用咱家教你。”

    “我現在要進宮，把杜曲發生的事情，匯報給皇上。”

    “你們用心做事，定要讓燕王殿下，達成所願。”

    “不可出半點兒紕漏。”

    “否則。”

    “在殿下怪罪之前，咱家先扒了你們的皮。”

    “當然。”

    “若是事情順利，咱家也不會吝嗇一點兒賞賜。”

    “好好做事吧！”

    說罷。

    張油兒直接出了後門，神色匆匆的返回皇宮。

    而被派出來打探消息的兩人，在店鋪之中，吃飽喝足了之後，甚至還躺了一小會兒。

    然後。

    這才策馬回轉，出城奔向了杜曲的方向。

    “來了！來了！來啦！”

    在門口，翹首以盼的，不光是杜家的下人。

    其他家伺候主人的仆人，即便是沒有被派出去，也站在門口，等待消息的到來。

    現在。

    一見有人策馬返回，立刻便有好幾人，回到園子之中報信。

    眾人早已等的心焦。

    如今。

    有確切的消息傳回來，便再也難耐。

    一個一個，全都堵在了二門處，伸長脖子觀望。

    就連長孫無忌也不例外。

    那兩人才剛下馬。

    就被數十人直接架起，簇擁到了後園當中。

    要不是有人連連打聽，他們兩個甚至還以為自己暴露了呢。

    “打聽清楚了嗎？”

    “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兒？”

    事關李安的聲望，和太子之位。

    那人才剛到二門，長孫無忌便已經按奈不住，連聲問道。

    能被麗景門，派到世家之中臥底。

    密探“唱念做打”的基本功夫，自然是爐火純青。

    隻見他抬手一抹額頭上的汗水，立刻便是一副風塵仆仆的忠仆模樣。

    還沒行禮，便已經倉惶說道。

    “回大人話！”

    “打……”

    “打聽清楚了。”

    “是竇家四爺，在涇陽做下的事情犯了。”

    這話一出。

    瞬間。

    在場的所有人，盡皆了然。

    然後，全都鄙夷的看向了遠處的竇德玄。

    果然。

    就不該對商人，抱有任何的期望。

    這些貪婪的狗東西，定然是對著涇陽賑災的糧食，出手了。

    這事兒大家早有心理準備，算不得出奇。

    可是。

    你們這是該有多蠢？

    燕王李安，前腳到才到達涇陽，後腳你們就被人抓住了把柄。

    在聽到李安，負責涇陽賑災一事之後。

    但凡有點兒腦子的人，也該趕緊清理首尾，想方設法，把之前的漏洞，一一賭上。

    如今，這竇家，已經狂妄到連朝中的消息，都不放在心上了嗎？

    大好局麵，就被這樣的蠢人，給破壞了。

    千夫所指，無疾而終。

    這麽多人，憎惡的目光，全都集中在竇德玄的身上。

    瞬間讓他如墜冰窟，幾欲暈厥。

    可長孫無忌，卻已經完全顧不上遷怒別人了。

    如今，他隻想知道，涇陽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兒。

    這事兒，還有沒有補救的餘地。

    因此。

    在所有人的沉默之中，他出言問道。

    “竇家，在涇陽一地，究竟做下了何等惡事？”

    “爾等可知道？”

    長孫無忌的這一問，把眾人的目光，再次喚了回來。

    而密探卻心中竊喜，暗自得意道。

    “正等著你問呢。”

    一句腹誹罷後，當即便一臉沉痛的說到。

    “回大人！”

    “據小的探聽到的消息，說是竇家四爺，用大量黴爛後的粟米，替換了朝廷撥付給涇陽賑災的全部糧食。”

    “這些糧食，不光填不飽肚子，還吃死了不少的人。”

    “聽說燕王殿下勃然大怒，甚至準備開棺驗屍。”

    “要一查到底，看看竇家，這次究竟害死了多少人。”

    “如今，他不光從太醫署，調走了好多人。”

    “連孫思邈孫道長，都被殿下派人，請到了涇陽那邊去了。”

    “砰！”

    那下人，話還沒有說完。

    站在人群後麵的竇德玄，“噗通”一聲，像是屍體一樣，已經直挺挺的載倒在了園子當中。

    可此時此刻，卻沒有一個人，去轉身理會他。

    才剛，意氣風發的竇德玄，在這個時候，卻像是瘟疫一般，讓眾人，全然避之不及。

    因為所有的人都知道，竇家完了。

    盡管在這些人的眼中，百姓的命，不算是命。

    但若是真相暴露在世人麵前，那事情就非常嚴重了。

    如果是落在旁人手中，大家還可以轉圜一二。

    但是竇家犯在燕王李安的手中，此事已然無可挽回了。

    事情到了這種地步。

    不光是燕王李安，不會放過他們。皇上同樣也不會放過他們。

    就連長安城中的百姓，恐怕也恨不得他們去死。

    長孫無忌的謀劃，已然功虧一簣。

    不過。

    即便如此，他還是不願意就此放棄。

    盡管長孫無忌疑惑，竇氏究竟哪裏來的，那麽多的發黴的糧食。

    可他還是異常強硬的放聲說道。

    “無妨！”

    “損失竇，弓，謝，三族的糧食，不過是讓李安勉強支撐一二罷了。”

    “糧食的大頭，還在我們的手中。”

    “隻要大家依計行事，大局還是掌握在我們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