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雲熙看了薛長道一眼，他們都從對方的眼神之中看到了驚異。

    這個問題根本就是無解的。

    聖人的學問誰教的自然是老師教的，說了這個答案之後，汪明就會順勢再問聖人老師的學問又是誰教的，周而複始無窮無盡。

    所以說這個問題從一開始就是一個天大的陷阱，而自己還傻乎乎的往裏跳了進去。

    好在是二人也非常人，薛長道捋了捋自己下巴上的山羊胡子，笑道。

    “昨日晚間便聽聞大楚出了個妖孽，本來老夫還是不信，今日算是領教了。但是……”

    薛長道話音一轉。

    “聖人常言，義仁智信，溫良恭儉讓，所謂三人行必有我師，聖人所教乃是育人向善，而非為非作歹，所以說學聖人之言，為的是知曉恥辱，但行仁義，而非教不如不教，學不如不學。人人學而向善，世間大同，故而此為萬世之基。”

    汪明聞言也是不得不感歎，這二位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不過汪明也不是一個服輸的人，既然想辯論哪自己肯定是奉陪到底。

    “春秋之時，國之大事,在祀與戎。兩國之間想要戰爭，必然要師出有名，次而下戰書，再次互列陣仗，而後鳴金不得追擊，俘虜不可殺降。既如此，小子且問若是我大楚與他國開戰又該如何？”

    薛長道聞言微微皺眉，隨後沉吟道。

    “戰場並非兒戲所謂兵不厭詐，勝者優，劣者汰，故而隻要是能贏得方法策略都會用上，戰爭之說唯有勝敗而已。”

    一旁的上官雲熙聞言，不由的歎了一口氣，汪明此子堪稱妖孽。

    “哪按照薛太傅所言，古時之禮儀與我大楚現在背道而馳，是為何呢？小子是否可以理解為，古時之法不適用與今時之人，既如此古時聖人之言，何故能適於今人？”

    汪明這話出口，直接讓薛長道無言以對，一旁的太子更是看的目瞪口呆。

    在項乾的心裏已經把汪明當做神一樣崇拜了。

    氣暈當今太師，怒懟當今太傅，與當今太保坐地而談，若非是親眼所見項乾做夢都不敢想象。

    一個小太監竟然能辯的當今大楚儒家兩位大佬說不出反駁的話來，這事情若是傳出去估計要驚掉天下所有讀書人的下巴。

    良久後，寒風呼嘯。

    上官雲熙和薛長道都不由的打了一個冷顫。

    “老了，老了啊。”

    此刻這兩位當世大儒心服口服。

    “你若非太監之身，老夫定要收你做門下弟子，可惜可惜啊。”

    上官雲熙看向汪明的目光滿滿都是遺憾。

    汪明起身恭敬一拜。

    “承蒙太保厚愛，汪明惶恐。”

    若是真能認上官雲熙做老師，哪以後在大楚還不橫著走？

    可惜礙於身份終究隻能望洋興歎啊。

    “今日的課便上到這裏了，學無止境老夫也要回去好好咀嚼一番汪小友的話了。”

    一句汪小友瞬間就拔高了汪明的身份，上官雲熙已經是將汪明當做同等水平的人對待了。

    “恭送，太保太傅！”

    太子項乾帶著一眾小侯爺恭敬的送走了這兩位老人。

    直到二人的身影消失不見，項乾這才長鬆了一口氣，隨後一屁股拍在了軟墊上。

    “嚇死我了，還以為今天又要被教訓了。”

    看著項乾這如蒙大赦的樣子，汪明不由笑著問道。

    “太子此言何意，依我看二位老師都是極好相處的。”

    項乾聞言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那是對你好，你多厲害昨日大殿之上鬥酒詩百篇引得文曲星動，現在估計皇宮外麵都傳你是文曲星下凡了呢，咱可比不得你。”

    說著項乾躺在墊子上翹著二郎腿，呆呆的看著天花板，問道。

    “你說整日裏學這些之乎者也能有什麽用處？本太子的誌向乃是封疆裂土成就不朽功績，而不是整天被困在這東宮之內整日麵對這些老頭子，你說我這太子做的有什麽意思？”

    世人都以為隻要是做了皇子，那就能左擁右抱，妻妾成雲，出有車輦坐架，吃有滿漢全席，生在帝王家簡直就是三輩子修來的福分。

    可惜夢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一旦成為了皇子，那也就意味著你的人權自由基本上喪失了。

    就如同現在的項乾一樣，看似高高在上實則不過是養在籠子裏的金絲雀罷了。

    在這麽多年的折磨下性格沒扭曲，汪明就已經很佩服項乾的抗壓能力了。

    項乾長歎了一口氣，側過頭去看著汪明問道。

    “大家都說你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我到是有個問題想要問問你。”

    汪明聞言笑道。

    “太子旦問無妨，在下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項乾見狀突然坐正了身子，輕言道。

    “我想問何為王道？”

    汪明聞言笑著回道。

    “何謂王道？對手不乖，便從他身上碾過去。”

    這個回答讓項乾一愣，看似荒謬但是仔細回味起來好像還真是這麽一回事。

    “哪何為霸道？”

    汪明笑道。

    “乖的，也碾過去。”

    太子：？？？！！！

    “哪何為天道？”

    “今天該你被碾。”

    “何為儒家之道？”

    “碾你之前先告訴你一聲。”

    “何為兵家之道？”

    “簡單高效的從你身上碾過去。”

    聽完汪明的回答，項乾隻覺得自己腦子嗡嗡的亂響。

    汪明的回答簡單而又直白，這讓項乾一時間竟然有些接受不了。

    “你的回答還真是清新脫俗。”

    汪明聞言也是坐正的身子。

    “臣之所言不過是將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扒去了外衣罷了，所謂聖賢之道不過是用來掩蓋真實的包裹，王道也好，霸道也罷。其本質不過是順我者，生！逆我者，亡！”

    汪明這一番霸氣外露的發言，直接就讓項乾兩眼冒星星。

    項乾在東宮之內做了十年的太子，所有的老師都在告訴他，身為太子當要心懷仁慈，如此方能讓四海臣服八方來拜。

    但是此刻聽了汪明的話，卻好似讓他打開了一個新世界的大門。

    隻見項乾緩緩起身，理正了自己的衣服，隨後向著汪明深深一拜，口中說道。

    “多謝汪公公解惑，項乾領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