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我們兩一前一後的走在上山的路上，可彼此之間卻沒有任何的交流，我們相互都默契的選擇了沉默，妍月低頭在前麵走著，她好像還在為剛才的事情在意。
    我則抱著箱子緊緊跟在她後麵。我有些尷尬，心裏為自己悄悄走神感到懊悔，我明明隻是想幫妍月整理一下略顯淩亂的頭發的。
    抬起頭我看著前麵的妍月，她迎著月光麵向而行，宛如從童話中走出來的雪白的公主，此刻仿佛是她裝飾了一成不變的天空，閃動的星星和清澈的月亮反而成了裝飾，點點的黑色夢幻灑向了人間。同時落在了我心裏。
    我好像明白自己為什麽突然失禮了。
    慢慢走到了山頂，妍月仿佛不知道筋疲力盡，此時興趣高漲的張開雙手，對著山下的燈火通明無聲的宣告著自由。我則想休息一會兒，於是坐在一塊磚頭上點上了一支煙，欣賞著眼前徹底放縱的女人。偏過頭，吐了一口煙，我也將視線轉移到了偶爾車來車忙的馬路上，路燈在夜晚肆意揮霍著自己的光芒，一直到了看不見的遠方盡頭。
    不知過了多久，妍月突然叫了我一聲，我尋著抬起頭，妍月就在二樓對我大聲呼喊：“沐明，快上來，把望遠鏡拿上來。”
    我笑了一聲，忽然覺得她有些可愛，起碼在這個時候她天真的和可可一樣。
    “知道了，你等一下。”我抱起身邊的箱子就往樓上走。
    到了二樓，妍月也不墨跡，找了一個地理位置較好的窗戶就讓我把東西放到地上，她蹲在地上親自動手安裝了起來。我對這些東西不精通，隻瞧見妍月拿著零件不停的對比著，半天不見她有所行動，我不耐煩的也蹲了下來：“你會不會啊？不會是騙我的吧。”
    “誰說我不會的。”妍月不服氣的瞪了我一眼，接著聲音有些虛的悄聲道：“不過這是我小時候玩過，這麽長時間了，總要讓我適應適應。”
    我無語的扶著額頭，總感覺她是那麽的不靠譜，搞了半天她也不跟我一樣沒有經驗麽，虧我還相信她一副肯定的樣子。於是我們就這樣又耽誤了很長時間，慶幸的是妍月最後還是將這個望遠鏡組裝起來了。
    “好了，大功告成。”妍月驕傲的起身，雙手拍了拍表示完工。
    “是嗎？”我也替她高興，第一時間走到跟前看著支架上的望遠鏡，研究了半天才問道：“這個東西怎麽用？”
    妍月此刻忘記了疲倦，她眼睛一亮就動手調節了起來：“我先調理好，你等一下。”
    我也沒有閑著，偷偷記下了她手上的動作，心想著什麽時候我自己也動手試試。
    “恩……好了，你看看。不過鏡片看上去模糊了，等哪天我換一個新的鏡片就好了。”
    我特有好奇心的學著妍月的樣子眼睛往目鏡裏麵一伸，就期待著能看到什麽精彩的東西，不錯讓我失望的是隻看見了一片模糊的背景，妍月說的沒錯，鏡片果然模糊了。
    無趣的抬起了頭看了一眼妍月，隻見她麵色平靜的盯著窗外發著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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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點都不在意自己的成果。
    “你好像一點也不在意？這好歹是你組裝起來的。”
    “不了。”妍月微微一笑，此刻她看上去是那麽的平靜：“我隻是想讓它完整了而已，其他的我都不在乎。為了目的去弄明白一個事情是很累的，我不想自己這樣。”
    我有些發愣，沒想到妍月內心會這麽看待自己的成果。可細品起來我反而有些羨慕她的這種淡然，隻為自己著想，知足常樂，這樣應該能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吧。
    生命這場百年的長戲劇中我們大部分時間隻為自己而表演著，參與進別人的舞台裏隻有很少的一部分，誰會是真正的主角，誰又會成為彼此的過客，這是我們糾結一生的問題。
    可我們又是整個生命長河中最不起眼的匆匆流星而已，那是否有些事有些人不值得我們在匆忙的旅途中駐留下腳步，這是我羨慕要妍月的特點。
    跟著妍月抬頭看向天空，看著看著，我忽然覺得其實我這樣的也沒有什麽不好。或許我們本來就是此時漆黑如墨的天空，經曆多了才會在歲月中添上一筆又一筆的星星，一天天過去，一年年過去，漸漸的就有了漫天的繁星。
    這些星星表示了我的經曆，所以我才對它沒有多少的留戀，而妍月不同，自身淡然純潔注定了她沒有見過太多的黑暗和孤獨，就像她的天空沒有太多的斑點，因此她才想仔細看看這些別樣的事物。
    我不希望她深陷在此處，這不是她應該呆的地方。
    雖說妍月對於這個望遠鏡沒有多少的重視，可她還是從箱子拿出來一個大的袋子給它小心翼翼的套了上去，確定綁緊了才滿意的收回了手。
    “下去吧，這上麵地方太小，我們去下麵一層。”
    我一愣，起初沒有明白她是什麽意思，直到看見她下去了一樓，找了個向著月光的坐下來之後我才明白了過來，原來她沒有想回去的想法，隻是想在這裏多呆一會兒。我感覺我自己今天跟個陪跑的一樣。
    話不多說，我順著樓梯就來到了一樓。
    風吹動了起來，妍月到小腿處的裙子也隨風起舞，她下意識的用手遮擋了一下，我看著自己身上的短袖，想了半天決定還是不脫下來給她用了，萬一被誤會了可咋整，索性對於她剛才的動作我權當沒看見。
    我站的也有些累了，隨即毫不猶豫的就坐在了妍月的旁邊，她隻是皺了一下眉頭，隨即也就不在意這些小事。
    隻是此刻我沒有太多的話想說，我們坐在麵向月亮的一麵，皎潔的光芒照亮了背後的碉堡，就連周圍的野草都顯露出了顏色。遠處還有一望無際的原野，我偶爾聽見了婉轉流動的水聲，那是附近的一條小河。還有另外的一側，那是一座真正高聳的山峰，月亮毫不吝嗇的將光芒分享給了一切能觸及到的東西，我很久沒有見過這麽亮的月亮了，一時間竟也有些失迷。
    “我第一次玩望遠鏡的時候，是在遊樂園裏，當時排隊的人很多，比我小的讓我趕緊給她玩，比我大的見我不會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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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要直接搶過去。隻有在媽媽的懷裏，她教我怎麽擰開蓋子，教會我怎麽去轉動複雜的按鈕，她緊貼著我的臉，告訴我，不用管別人，慢慢來。”
    我詫異的轉過頭，看見了一張十分平靜的表情，臉上還帶著幾分的溫柔，我沒有見過妍月這個樣子，腳下的白裙子更加襯托出她的聖潔。我敢發誓，我沒有看到任何鮮亮的裝飾品。
    “你沒事吧？”我有些擔心。
    “還好。”妍月卻不在意的笑了：“隻是想起了一些事情，一時有些感慨罷了。”
    我還是擔心的皺著眉：“你想說什麽？”
    “我不喜歡活在過去的回憶裏，因為我覺得迫使自己前行才能忘記一切都不愉快。。”我們並肩坐在同一塊石頭上，妍月毫無影響的一隻手撐在石頭上，一隻手朝著天空劃了半天，指向了一個地方，那是漢中的方向：“可我卻忘記了生活那些美好的部分，我還清晰的記得那時候媽媽臉上溫柔的笑容，她是個教師，而且很喜歡自己的工作，為此每次放學之後我都希望在家裏能讓媽媽親自給我上一課，因為她總是那麽的與眾不同。”
    我本以為要學會告訴我什麽重要的事情，沒想到眼前的女人告訴了我關於她的以前，我知道這比任何事情都有意義，可此時我在猶豫自己要不要繼續聽下去。
    妍月沒有給我思考的機會，她的聲音都是甜蜜：“她曾經說過，希望自己會當很久的教師，為此一向理智的媽媽竟然雙手在胸前合十。”妍月笑了，笑出了聲音，笑出了沙啞的聲音。
    可我卻內心低沉的笑不出來，我知道那個手勢，那是禱告的形式。
    我一直沉默著，知道這個時候我並不應該說話。
    “可一切都不是想象中的完美，她在我心裏是一個溫柔的巨人，我被她的全能所迷惑了。直到後來當我得知她有阿爾茲海默症的時候，也天真的以為它會像我牙疼一樣，被媽媽拔出來以後，狠狠的拍打幾下。”
    我愣住了，這是我這個時候第一次愣住了，足足有一分鍾之後我才理解了妍月的意思。妍月的媽媽有阿爾茲海默症，也俗稱為老年癡呆。我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或許這隻是她說的一個玩笑，可我心裏清楚這一切並不好笑。
    我想起了上次陪妍月去了漢中，她就忙著跑去了醫院，但我天真的以為她真的隻是去處理簡單的事情了。
    我張開嘴卻沒知道怎麽說話，半天終於憋出了幾個字節：“老，老年癡呆！怎麽會？這時突然發生的嗎？”
    隨即我突然意識到自己說的是多麽的直接，妍月心裏一定不好受：“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對啊，就是老年癡呆。”她似乎並不在意這些，甚至我能看見她嘴角有著若有若無的笑容：“就像你說的，事情太突然了，不管是那個年齡我一時都沒辦法接受。我記得得知情況之後我去看她的時候，她已經在醫院接受治療了，床邊還放著一本教材和已經舊的發黃的望遠鏡，那是她當時從遊樂園出來後送給我的禮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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