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扛著個一百多斤的大男人，鳳宛總於還是回到鎮子上，在之前談話的老爺子幫助下找到一個可以讓他們停歇一晚的地方。

    簡陋發黑散發著輕微腐朽氣息的房間，單薄還缺了一大塊的木門就是這間的房門，沒有窗戶，一張由石頭墊著上麵鋪上幾塊木板的床，就是這裏唯一可以休息的地方。

    乍一看這地方簡直沒法住，但當老爺子一副帶著歉意說出‘這已經是鎮上像樣的住房’時難以啟齒的模樣，鳳宛哪裏還敢遲疑連忙道謝了好幾聲，能有遮風擋雨總比風餐露宿好幾萬倍，何況她現在手邊還有個睡得跟死豬似的家夥……

    “不用不用，你一個小姑娘還要照顧自己大哥挺不容易的，謝就免了好好休息吧！”見鳳宛沒在意，老人家頓時鬆了口氣樂嗬嗬的笑著擺手道。

    能遇上一個不嫌棄這裏的人還是頭一次，老人心裏的難受這才有些緩解，看著熟悉的地方越來越蕭條破敗，年輕人急著離開，他隻是不願意離開這個陪伴著他大半輩子的地方。

    將人放到床上，鳳宛連忙走過去：“我送送您吧。”

    “不用了，這裏的路我熟，你也早點休息別折騰了。”老人搖了搖頭，拒絕了鳳宛。

    見此，鳳宛也隻好微微點了點頭不再強求，隻能感激道：“謝謝您了，如果有什麽地方是我們能幫上忙的盡管說。”

    “沒有，唉……”老人雙手負在身後，佝僂的背影是歲月的折磨，他輕笑：“老頭子這輩子就想看見兒孫團聚開開心心過好日子，現在兒子沒了，但還給老頭子我留下了孫兒，看著他好好的就足夠了。”

    “如果這世上真的有神就好了。”

    老人自己又覺得好笑的搖了搖頭：“我居然覺得求求人家，說不定神明他老人家開眼心軟了，欸~那沒掉的臭小子就會回來！老了，不中用！都開始異想天開了，真的有神，神也不會注視咱們這窮鄉僻囊的地方吧。”

    “走了，小姑娘回去吧，夜晚寒氣重小心生病了……”

    說著說著，老人負手慢悠悠的身影就離開了。

    在夜中，月色籠罩下拉長了他消瘦的影子，漸行漸遠。

    老人家隻是有感而發嘮叨了兩句，他當然不以為自己麵前雖然懂事但卻年幼的小女孩真的能幫到自己，所以在她麵前，也就沒有任何遮掩語氣輕鬆又無奈的說出了那些自己都覺得好笑的話。

    殊不知。

    這世上有的，而她，正在傾聽老人的夙願。

    “……”目送著老人家離去的背影，鳳宛神情若有所思，她放下抱臂的雙手轉身將房門輕輕合上以阻擋外麵傳來的冷風。

    夜裏隻隱約聽見一道輕語呢喃隨著寒風飄揚，待仔細聽的時候，又早已經化成支離破碎難以聽清。

    ‘但神，會注視心存善念，身墜淤泥奮力掙紮之人！’

    ……

    回到房中。

    麵對昏迷不醒的克萊恩，鳳宛麵色突然嚴肅了不少。

    “想什麽呢？”四周終於沒人了，團子癱在床上一角翻了翻眼皮道。

    鳳宛非常認真的道：“我在想，這屋裏隻有一張床，他睡了那我睡哪？！”

    團子伸懶腰的動作一僵，好吧，這的確是一個很需要認真考慮的問題，是道德重要還是自身重要的嚴肅問題。

    “丟了？”團子沒心沒肺的爪子指著門。

    鳳宛翻了個白眼：“怎麽可能，萬一死了怎麽辦。”

    團子歎了口氣，為了睡個覺殺了個人是很荒唐哈，所以……它又指著地上：“那你睡地上吧。”

    “我看你想謀害！”鳳宛雙手抱臂微怒道。

    睡地上？怎麽不讓她去泥裏打個滾先？這裏的地方到處都是坑坑窪窪的泥地，連塊木頭做的地鋪都沒有她一躺下就可以就地洗頭了！

    包黃漿的那種！

    團子心虛的幹笑了兩聲，目光飄忽到別處：“害~雖然地上冷了點，膈應了點，髒了點，但好歹能躺啊！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