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淩音帽簷下地視線看了過去，似乎受到不輕的驚嚇讓她連忙快速擺手搖頭。

    “這……”白槿不明白，隻能把求助地目光看向大口咀嚼麵包的鳳宛。

    吃的真香忽然就被人盯上的感覺……總之不會太好。

    鳳宛張大的嘴正欲對著麵包咬下去，見此回頭，看了看白槿，無奈地對淩音道：“坐下吧，和你說過很多次了，私下不必在意那些煩人的規矩。”

    淩音依舊搖頭。

    她從未抗拒過鳳宛的命令，但唯獨底線！心底對鳳宛絕對尊重敬仰的底線，不容許她做出如此逾越之事。

    “規矩即時約束，不可違抗。”第一次，淩音麵對鳳宛時不得不開口。

    柔柔弱弱細微的聲音態度極為堅決。

    淩音的聲音不同於尋常女子的嬌柔，這聲音雖是盡顯女子陰柔卻過於柔軟，乍一聽完全沒有任何說服力，光是聽到聲音，腦海裏就浮現出了一名身材嬌弱滿臉無害如小兔子般稍微受到驚嚇就會哭泣。

    仿佛是不少喜歡弱勢女性的男人，夢寐以求的那種軟糯無害輕輕一碰就倒的瓷娃娃。

    誰能想到，外表如此無害恨不得把弱勢貼滿身上的人，居然會是墨家風雲閣的副閣主！

    實力修為在當今玄界前十裏擁有絕對的一席之地，一手千裏冰封堅冰遇火不化，不知道讓多少人望而膽寒！

    “……”鳳宛才回頭正要咬麵包，結果被她這話驚得直接把自己舌頭給咬了：“嘶！”

    “痛痛痛！！”眼角淚花泛起，鳳宛捂住嘴。

    鳳卿塵聽見動靜無語抬頭，可能想不到為什麽會有人吃個飯還能讓自己受傷：“慢點。”

    “怎麽了？我看看……”鳳奕第一時間溜了過去，緊張地盯著鳳宛。

    鳳宛吸了吸鼻子，咧嘴笑道：“沒事沒事，現在好多了。”

    “……”

    淩音傻眼了。

    該不會是因為……淩音渾身一僵。

    “和你沒關係，別瞎想。”沒回頭也知道後邊這個小腦袋裏裝著什麽，鳳宛轉過身：“淩音，規矩是人定的。”

    淩音身軀微頓。

    “當年他們也是這般與我說道，‘規矩是約束，不可違抗’可你看我像是受約束的人嗎？”

    淩音不敢回答，但她心裏知道。

    不像。

    “因為違反他們的規矩，所以懲罰什麽的都是按三餐來，說什麽不可違抗，違逆者亡。”

    “最後，所謂至高的規矩被後人推翻，當年跳著說違逆者要好看的那些人，紛紛轉向換上恭維諂媚的笑臉，恨不得我永遠記不起當年的舊賬。”鳳宛隨口語氣輕鬆地說道，陳年舊事，是過來人證實自己最好的證據。

    她細數過往。

    有許多，已經並非這一世的評價。

    “尊師重道、順應天理、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這些我一樣都沒有。”

    “離經叛道、逆天而為不知死活，反而是這些負麵評價自小時起身邊就不斷提起。”鳳宛說道：“淩音，你身在墨家太久了，久到你已經忘記自己追隨的人原本是怎樣的人。”

    “亦或。”

    鳳宛似笑非笑地道：“莫非是我在星域太過安分，以至於讓你產生了不該有的錯覺？”

    “屬下愚鈍，讓主君憂心了。”嬌柔弱弱的聲音帶著幾分愧疚，輕聲道。

    這些，不應該是讓鳳宛來告訴她的。

    她早該明白，規矩——是墨家最無用的東西，可她卻視若珍寶生怕忤逆，殊不知她所追隨的人對其不屑一顧。

    “我等生於亂世，玄界便是亂世！”

    “諸多事總是身不由己，可若是放下鋒芒失去與強敵抗衡的覺悟，遲早有一次，地上黃土一堆堆，總有一堆裏有你有我。”

    噸噸噸地幾下喝光了杯子裏的牛奶，鳳宛回望淩音若有所思的麵容，輕笑道：“所以，我不會反對你遵守那套行為規矩隻要能讓你自在些都隨你，但別怪我沒提前說，你要是太老實了跟在我身邊會很受苦。”

    “我不介意你逾越些，墨家的那套我看著實在鬧心，你要是變得和那些老腐朽們一樣我會很傷心的！”

    淩音跟隨在她身邊的時間雖然不是最長久的一位，但見證著她一路跌跌撞撞走來，過程很困難，但淩音從來不喊疼，看在眼裏疼在心頭，卻也證明自己當初將人撿回來是正確的！

    “如今，還在我身邊的人已經越來越少了。”

    四周氛圍忽然就凝結了。

    總覺得，有些凝重了起來，盡管是不經意。

    鳳宛說著，忽然就自己感慨了起來，她由衷道：“朋友，一個個接連離去，死得死，散得散，人長大後過去的歡樂就成過眼雲煙，我理解大家肩上扛起的重擔因此哪怕再見已是敵，我仍不悔當年結識他們。”

    “憐月崖，槐下樹，昔昨種種傷懷路，落葉飄零無歸處……”

    “我不缺下屬，墨家人數眾多，少了誰缺了誰轉眼就有替補添上空缺。”

    淩音終於聽明白了。

    她有一瞬的不敢置信。

    直到麵前她奉若為神，救她於水火之中的少女臉上洋溢著明豔動人的笑容，對她說道：“你是心智堅定之人，我不後悔當年將你帶回墨家，反倒擔憂墨家的汙穢玷汙了你。”

    “說起來，你本是星域人，如果那天你累了倦了不妨去找找自己的親人吧，我給你放假期限永久的那種！想回來時，再回來看看便是。”

    “不過我前話不收回。”

    “淩音，我期待那一天到來，在此之前，你是不是也該有點表示？”為了勸人吃個飯，兜兜轉轉唾沫星子滿天飛，大道理和動人心弦的話不要錢的瘋狂輸出，結果又繞回了原點。

    鳳宛笑眯眯地望著她。

    淩音無奈了。

    她知道自己逃不過去，這就是……套路？

    “淩音不曾想過離去，一日為主君效力，終身不悔！”話說得這般，人也終於勉為其難仿佛屁股底下有釘子似的，渾身都緊繃著不敢放鬆。

    親人？

    不重要。

    唯有跟在主君的身邊，才是最重要的。

    終有一日，她會站在主君的身側，證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