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禦劍乘風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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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裳是一身玄色一身青色,大概是為了行路,寧采臣托小二采購的並非正統讀書人那種長袍,更加便於出行,介於長袍與勁裝之間,吳行知對於衣物向來要求不高,不過對於寧采臣的心細倒是頗有讚賞,&bsp&bsp這人說世俗事由他解決確實不是空口白話,吳行知也樂得輕鬆。
玄色衣裳上身,吳行知從不修邊幅的邋遢大漢重新回歸衣冠楚楚,隻是還是習慣性的不戴頭冠,一頭黑色長發隨意紮在腦後,加上撐起了寬鬆衣裳的肌肉,&bsp&bsp看上去書生氣全無,更像是江湖豪俠。
至於寧采臣,若是忘記方才對方收賬時候的凶煞氣焰,此時配合上整齊妥協的衣裳,一頂嶄新的書生帽,妥妥是一個意氣風發的讀書郎,而且對方一副好皮囊,皮膚白皙,劍眉星目,堪稱濁世公子,令人側目。
酒菜滋味尚可,寧采臣餓了一天一夜自然大快朵頤,而吳行知隻是淺嚐即止,放在以前,這樣的菜色再來十桌都嫌少,&bsp&bsp在上一個世界吳行知的食量可是可以輕易吞下一隻海王類的,&bsp&bsp但是到了超凡之後,身體徹底脫離了對於食物的需求,&bsp&bsp現在吃東西隻是為了滿足口舌之欲罷了,又不是什麽山珍海味,吸引不了吳行知。
寧采臣對吳行知的食量也並不驚奇,前輩高人自然與眾不同,這並不耽誤他的食欲,動物係惡魔果實能力者都是大胃王,一桌子好菜下肚他隻覺得半飽,看到吳行知猶然提著一壺不知名的酒獨飲,酒香中帶著莫名其妙的誘惑力,不由得有些嘴饞,道“吳兄,你這是什麽好酒,酒香甚是獨特。”
吳行知晃了晃手中酒壺,道“想喝?”
“想。”寧采臣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這就對於普通人,甚至是修道之人來說,都是劇毒無比,但是對與你來說,隻要不過度,倒是無礙。”
酒液被貞子怨氣沾染,常人一滴便會被怨氣穿身剝奪生命,即便是修行人,在貞子如此精純的怨氣麵前也很難應對,但是寧采臣是惡魔果實能力者,而貞子的怨氣中絕大部分的組成便是聖樹的詛咒力量,隻要貞子不操控怨氣有意攻伐,這怨氣對於惡魔果實能力者倒是有益無害。
見寧采臣眼巴巴的看著,吳行知好笑的說道“張嘴。”
寧采臣老老實實張開嘴,吳行知酒壺一晃,一滴酒液飛出,然後隨手一彈,酒液直接射入寧采臣口中。
寧采臣吧唧了一下嘴,有些幽怨“還沒嚐到味道。”
“以你現在的體質,一滴已經是極限了。”
吳行知話音剛落,寧采臣突然麵色一青,隻覺得肚腹之中無比陰寒的氣息湧出,情不自禁仰頭,一聲震耳欲聾的象鳴從口中傳出,酒樓之中的小廝與掌櫃頓時驚得腳一軟,趴倒在地。
“果然是妖怪,禍事了,昨夜蘭若寺那邊嘶吼聲響了一夜,今早鎮內又來妖怪,看來這北郭鎮不能久留,得趕緊搬家。”
寧采臣沒有心力去理會旁人看法,他臉上五官扭曲,一條象鼻延伸而出,兩枚象牙宛若白玉一般衝天而起,原本看上去還頗為修長的身體肌肉誇張的膨脹起來。
吳行知瞥了他一眼,沒有理會,自顧自的喝著酒。
沒有直接變為象身,說明寧采臣心中還有克製,已經算難能可貴了,畢竟別看隻是小小的一滴酒,裏麵蘊含的聖樹力量已經足夠讓寧采臣再一次脫胎換骨,換做在上一個世界,興許對方能夠在樂園裏麵混得風生水起了。
不多時,寧采臣身上的變化終於平複下來,恢複了翩翩公子的形象,他擦了擦汗,長呼了一口氣,然後苦笑了一聲“吳兄,我怎麽感覺我在人妖這條路上越走越遠了?”
“如果你不願意的話,我可以收回這份力量。”掌握了聖樹,吳行知自然可以完全掌控惡魔果實能力者。
“大可不必!”寧采臣連忙道“這世道,做人妖比做普通人好,最起碼能有些自保之力。”
寧采臣頓了一下,表情突然認真起來,“吳兄,小生欠你的,真不知道該怎麽還,我——”
吳行知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站起身來“酒足飯飽,出發。”
“好。”
日頭已經半掛在天空,街上熱鬧了起來,熙攘叫賣的小販,行色匆匆的捕快,以及身懷利刃的江湖人組成一副眾生之相,讓吳行知久違的想起那個武俠世界,算算時間,其實自己離開不到半年,但是期間經曆太多事,恍惚回想,能夠清晰記起來的卻隻有一雙絕美的眸。
吳行知是個固執的人,他人很難影響到自己,但是已經刻在心中的烙印,就不會再抹去。
“不會太久的。”
他握了握拳頭。
“吳兄,我方才打聽了一下,去杭州的官道上麵前幾日疑似有妖魔出沒,附近一個村落無人生還,現在去杭州的商隊無不戰戰兢兢,生怕被妖魔所害。”寧采臣的聲音打斷了吳行知的思緒,“這種直接襲擊村落的妖怪恐怕是已經被業障纏身失去理智之流,通常我們都會等有修道者降妖除魔之後才敢通過,吳兄,我們要不要在北郭鎮先行等候”
“不礙事。”吳行知淡淡的說道“若是碰見了,打死便是。”
寧采臣愣了一下,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沒有從之前的思路轉換過來,站在自己麵前的可是連千年樹妖都能夠滅除的存在,怎麽會懼怕妖魔。
“也,也是。”他訕笑了一聲“是我多慮了,那我們這便出發。”
出了北郭鎮,周圍頓時荒蕪了起來,官道隻是一條小土路,在這種鎮與鎮之間,說是官道,其實不過是走的人多了,約定俗成形成的道路,依舊是在荒郊野嶺之中,基本上來往的都是帶著護衛的大商隊,常人單獨不敢行走,此時有妖魔傳言,就更沒人敢走了,兩人一連走了半天,終於看到一絲人煙,卻是一座搭在路邊的歇腳小客棧。
客棧沒有招牌,隻有一根發黃的爛布條旗杆隨風飄揚,門口用草棚搭了個遮陽躲雨的地,一個膀大腰粗的夥計懶洋洋的躺在草棚下麵乘涼。
“是家黑店。”寧采臣輕聲說道“這種客棧在荒郊野外很多,基本上都是刀尖上舔血的人開的,尋常人豎著進去,被端著出來。”
吳行知挑了挑眉“沒人管?”
“誰管得著啊。”寧采臣苦笑一聲“官府隻管城鎮裏麵的事,荒郊野外可沒有王法一說,而且,若隻是近處還好,帶好幹糧風采露宿罷了,行遠路的人路途之中總得有個休整之處,這種店就是做這些人的生意。”
“他們不會對懂行的人動手,雖然價格貴些但是吃的總還是紅肉,若是不懂行,那讓你吃白肉並且宰一筆還算好的,碰到體弱些的,直接剁了做食材也是常事。”
“在野外,妖魔殺的人,可遠遠沒有這些人殺得多。”
“哦。”吳行知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去坐坐。”
寧采臣一愣,揣摩著吳行知的神色,道“既然吳兄開口,那我們便去坐坐。”
他加快腳步走到吳行知前麵,一馬當先踏入客棧之中,開口道“我們是過路的,店家,上兩碗陽春麵,拿手好菜整幾個,錢不是問題。”
說著,他直接拍出一袋子沉甸甸銀兩,這是之前在北郭鎮錢莊換好的碎銀。
穀儶<spa> 夥計眼睛一亮,一骨碌爬了起來,上下打量著兩人,視線著重落在寧采臣後背鼓鼓囊囊的包袱之中,然後露出一個熱切的笑臉“客官稍等,這就來。”
寧采臣大刀金馬坐下,扔出一枚碎銀,隨意道“搞快點。”
夥計臉上笑意更甚,舔了舔嘴唇,轉身便進了內堂。
吳行知意外的看了一眼寧采臣。
釣魚執法?
這人倒真是一顆玲瓏心,自己的心思對方揣摩得恰到好處。
想來以寧采臣的性子,碰到這種黑店肯定是繞道而行,此時卻擺出一副肥羊姿態,自然不可能是為了找個由頭動手,在這荒郊野外,想要動手的人,從來不需要理由。
不過,耳聽為虛,眼見為實,自己確實想要看看,這個世道是否真能黑暗到這種程度。
“吳兄,我知道你心中惱怒,不過,世俗事,還是交給小生,你是高人,沒必要為這些人沾染業障。”寧采臣見夥計進去了,這才小聲說道“修道之人不能插手凡人事,這種事情小生還是懂的。”
“你自己不怕沾染業障?”吳行知道“你忘了,你現在已經不算是凡人了。”
寧采臣愣了一下,隨即笑道“沒關係,能夠幫吳兄承擔業障,也算小生的榮幸。”
吳行知便沒有言語,沒多時,兩碗陽春麵,一大碗熱氣騰騰的大肉便端上桌來。
“肉湯來咯~”
夥計站在桌旁,滿臉橫肉努力擠出笑容,道“沒想到我們這荒郊野外的小店今天還來了兩位豪客,不知道兩位要去何方?”
“杭州。”寧采臣拿起筷子,隨手扒拉著碗中麵條,而吳行知一動不動。
“謔,杭州現在可去不得,前麵十來裏路就是餘家村,前幾天被妖魔屠戮,現在還是妖氣衝天,客官不如現在小店住幾日,等有法師除了那妖魔再行趕路吧。”
“既然妖魔作亂的地方這麽近,你們怎麽還敢在這裏開店?不怕被妖魔吃了?”寧采臣問道。
“嗐,這世道,除非進城,不然在哪裏也躲不過妖魔。”夥計見寧采臣半天不動筷子,連聲道“客官快吃吧,不然麵就坨了,還有,嚐嚐我們家的羊肉,大師傅的手藝可是一絕!”
“羊肉?”吳行知突然出口,拿起筷子在肉湯裏麵挑了挑,一根手指被挑到桌麵“這羊怕是吃過人吧?”
夥計臉上的橫肉顫了顫,語氣不冷不熱“客官莫要消遣我,小店食材一向幹淨又衛生,再說,這世道什麽肉不是肉?吃飽肚子能夠活命,總好過餓死荒野”
他語氣意味深長“浪費了大好肉身啊。”
寧采臣咻的站起身來,直接掀翻桌子,喝道“陰陽怪氣個什麽勁,你這飯菜裏麵恐怕蒙汗藥下了不少吧?爺爺我可不吃這一套!”
“客官太浪費了,不過,就算不吃也是要給錢的。”夥計身子一動不動“誠惠一千兩白銀。”
他視線在寧采臣的包袱上閃過“放心,如果不夠,可以賣肉來抵。”
“抵你媽!”寧采臣眉頭吊起,直接一拳砸了過去,那夥計卻不閃不必,直接被一拳穿胸而過。
“嗯?”寧采臣一驚,他明明沒有用全力,這人怎麽感覺跟泥糊的一般脆弱?
隻見那夥計卻仿若沒有發現穿胸的手臂,臉上橫肉抽搐著“原來是兩個故意來找茬的雛,正好,鍋裏麵肉快吃完了,主人肯定又要餓了。”
寧采臣頓時渾身一顫,連忙想要後退,那夥計胸口肌肉卻猛地收縮,將寧采臣的手臂夾住,然後張開嘴,嘴唇直接裂到耳後,露出裏麵腥臭而血淋淋的利齒,朝著寧采臣的腦袋咬了過來。
“救命!”寧采臣失了膽氣,被嚇得不知所措,就算他今非昔比,但是和這個時代的普通人一樣,對妖魔的恐懼是在骨子裏麵的,一見對方並非普通人,哪裏還有反抗勇氣。
轟——
吳行知沒有起身,隻是手一般,罡氣一掃而過,在精妙的控製之下,寧采臣毫發無損,那夥計卻瞬間化作爛肉倒飛了出去。
“現在我能夠理解,你們所說的妖魔橫行是什麽意思了。”
吳行知望向客棧之中,淡淡的說道“真是肆無忌憚啊。”
客棧之中傳來此起彼伏的嘶吼之聲,小小的一間客棧裏麵,宛若魔窟一般藏著千萬妖魔。
寧采臣麵色一白。
“這是,直接闖進妖魔的老巢了啊。”
“吳兄,這個算不上世俗事,小生我無能為力啊。”
吳行知擺了擺手,剛要說話,突然客棧門窗之中,無數麵目猙獰的人張著血盆大口衝了出來。
吳行知瞳孔微微一縮,剛要動手,突然一道驚鴻劍氣從天而降,宛若畫地為牢一般將整個客棧籠罩在其中。
兩人抬頭望去,正午的太陽格外刺眼,但是更刺眼的是劍芒,成千上萬的利劍遍布天空,然後如雨一般落入客棧之中。
有一聲音悠悠從天上傳來。
“禦劍乘風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