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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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

    有那麽一瞬間,顧家女捕抓到顧玥眼中一閃而過的惶恐。

    顧家女頗為欣賞這樣的眼神,“怕了?”她說得很輕,“可是我沒打算放過你呢!”

    如果不是在這種情況下,顧玥一定會驚訝自己清淡的麵容會露出這般邪氣魅惑的笑容。

    顧家女沒有理會阿隱的阻攔,長劍的招式是最普通、簡單的直刺。

    樸實無華的劍招,沒有任何技巧可言。

    如今的顧玥根本沒有躲避和格擋的能力,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鋒利的泛著血腥的劍尖刺破冰層、穿透血肉,插進她的左胸。

    心髒在生死瞬間跳動要比平時快上不少。

    恐懼、遺憾、不甘……各種各樣的情緒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交織。

    疼痛並沒有如期而至,禁錮著她自由的冰瞬間化得幹淨,顧玥睜開雙眼,看到的是阿隱挺拔的背影。

    “阿姊!”阿隱退了一步,血氣還來不及散去又浸了一次心血的劍刃從他胸口拔出,整個身軀在搖晃,顧玥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接住墜落的阿隱。

    阿隱才受到重創。沒有立刻虛弱到一定要人攙扶的地步,還能夠不將全部的重量都依靠在顧玥身上。

    “阿姊!”他帶著哭腔又喚了一聲,比方才要輕許多,“我是不是快死了?阿姊……你看看我!”

    他眼中泛著淚光,帶著哭腔。

    顧玥的腦海中忽然有個男孩兒用著稚氣未脫的聲音帶著興奮的語調許諾著“阿姊,我永遠都跟著你,一輩子保護你!”

    這話語她很陌生,在她的記憶裏,從未有男孩兒對她許多這些承諾。

    可就這麽莫名其妙的聽到了。

    顧家女呆愣了,眼眶泛紅,她幹脆地瞥過臉不再直視她在阿隱身上留下的窟窿,冷硬地說著“這是你自找的。”

    顧家女的那把武器屬極寒,阿隱的傷口不再湧血,結了一層薄冰,而那層薄冰正以著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四周擴散。

    “阿姊!”阿隱依舊直勾勾地望著顧家女,幾乎是在懇求著對方,“你看看我啊!”

    “阿姊……”他的鼻音更重,顫抖著伸出手,試圖去勾住顧家女的衣擺,“你不是這樣的,我想保護你……一輩子保護你……”

    “那你保護我了嗎?”顧家女鐵石心腸的說著,可方才刺進阿隱胸膛的右手劍在輕微地抖動著,她有些握不住,“你保護的是我嗎?”

    那個能夠要了阿隱性命的傷口正是她親手刺穿的,顧家女似乎放棄取顧玥性命的打算,收了手中的兩把凶器,嘲諷地說“你所說的保護我,就是保護一個和我很像的人?”

    “你不是放棄殺她了嗎?”阿隱費力地笑著“阿姊,別再殺人了好不好?”

    “我隻放過你這一次!”顧家女這句話顯然是在對顧玥說的。說完就轉身離去,不再去看生氣越來越淺的阿隱。

    到最後都沒能勾到顧家女衣擺的手收了回來。緊緊地攥住了顧玥的袖口,此時他已無力支撐,躺在了顧玥單薄的懷裏,顧玥屈膝坐在血河中抱著自己的救命恩人。

    “阿姊……”阿隱又叫著,目光落在顧玥的臉上,目不轉睛地看著,像是在探究,又像是在努力地將顧玥的容貌刻進靈魂中,“你也是阿姊對不對?”

    “對不對?”

    顧玥沉默著,她不會醫術,救不了阿隱,她的渾身也還在不斷疼痛,也實在沒辦法撐起阿隱健碩的身形去找顧家女。

    顧玥知道,對於即將死去的人讓其得償所願是最好的回報,可她不想做另一個人的替身,不願冒認顧家女的身份,隻是搖了搖頭,滿懷歉意地說“我不是……”

    “謝謝你……救了我……”那把劍刺穿的如果是她的胸膛,她要麵臨的就會是魂飛魄散的結局,就真的再也醒不過來了。

    “可你真的……真的和阿姊好像……真的好像……”

    這是阿隱彌留之際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隨著阿隱眷戀的消散,顧玥的世界再度陷入一片混沌。率先有感知的是雙耳,短兵相交的碰撞聲傳入他的雙耳。

    咽喉有血腥味,還沒來得及睜眼,先忍不住吐了一地鮮血,因受了顧家女靈力侵蝕而悶痛的胸口才有所緩解。

    那口血是她在夢中始終無法得到的解脫。

    她的眼皮很重,費了好些力氣才得以睜開,身體地不適比夢中更甚,她嚐試了好幾次都無法支撐身體坐起。

    她仰躺著,側頭望向同蒼楓交手中的冒修。

    顧玥在請荊大師的夢魘徘徊許久,她清楚蒼楓早已從夢中清醒,本以為有她的幫助,蒼楓能夠比冒修提早掙脫魘症,及時解決未醒的對手。

    誰知竟還是晚了一步。

    請荊大師的眼神也從迷惘轉成一如既往的寧靜,他再次盤腿坐正,撥動手中的佛珠,誦起一篇顧玥未曾聽過的經文。

    也不知是不是經文的作用,顧玥因連續入兩場夢魘而混亂不堪的內心很快得以平靜,蒼楓每一招所夾帶地靈力也少了那許多難察覺到得不安。

    顧玥就這麽望著,蒼楓矯健的身姿和在那石柱上迎風而立的身影逐漸重合。

    夢裏的那少年郎在不認識她的情況下勸她離開,試圖保她周全的唇語,以及夢境結束前那雙鳳眸中都未曾散去的疼惜都不斷在她眼前閃過。

    “玥施主!”是請荊大師的驚呼。

    顧玥頭扭地艱難,那是陌生的五十多歲的男人,身上沾染著濃重的魔氣,正握著利器砸向她。

    顧玥早已動憚不得,躲不開,是真的躲不開,隻能閉上眼等待疼痛降臨。

    可疼痛並未如期而至,她聽到重物撞擊金屬而產生的沉重長鳴,最後看到的是不知何時閃身至她附近,用佛杖替她受下這一波傷害的請荊大師。

    顧玥在請荊大師那一如既往的悲憫目光中讀出了難得的憤怒。

    她聽到大師素來無波的聲音如在夢中一般打著顫,嗬斥著“時離,這不是你能傷的人!”

    那時離便是趁亂要取顧玥性命之人,他年事高了,說話也帶著不那麽好聽的嘶啞,不屑一顧地回著“老禿驢!你這麽多年都奈何不了我們,真當自己有什麽能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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