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珂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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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淨蓮花想了幾百年,都想不透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造成了這條癡龍的不得善終。

    昊天罔極,風馳電掣的昊馳終是辜負了顧姬的期望,一生受困,不得自由。

    而顧姬最終也沒能實現當年的承諾,辜負了昊馳的一生等待。

    “昊馳。”顧玥冒昧的輕聲喚著,沒能注意到水中因著她的這一聲而出現的異變,“我是顧姬的後人,她沒能來,所以我代她來送你,可以嗎?”

    顧姬一生未嫁,自然也不會有正兒八經的所謂後人,如今的顧家主家一脈皆為顧姬那位親弟弟的後人,而顧玥作為顧家這一代中唯一的姑娘,是最有資格說自己是顧姬後人的顧家人,何況她還得了十淨蓮花的認可,說她是顧姬傳人都不為過。

    隻是這個傳人能施展的靈力實在是稀薄的過了頭些。

    低沉且沙啞的低嘯在水中回蕩,顧玥以為是九頭蛇的聲響,抬頭望去,是和十淨蓮花一樣半透明的、沒有實質的龐大身軀。

    黑色的巨龍脫離了肉身的掣肘,擺脫了鎖鏈的束縛終於仰起修長的身體,低垂下似駝的腦袋以俯視的角度與顧玥對視著。

    那姑娘雙目清明,有悲憫、有哀痛、有憐惜,卻從未有過同情,她不曾同情過一條龍的悲劇一生。

    龍爪似鷹,緩緩落下,無法觸碰到實物卻依舊虛空撫摸著顧姑娘未曾被河水沾濕的發梢,是昊馳先打破的靜謐,“你能告訴我你現……你叫什麽嗎?”

    她不懂昊馳眼中的懷念是什麽,依舊老實的答道“顧玥,你認字嗎?珂玥的玥。”

    “顧姑娘教過我。”它口中的顧姑娘該是它認定的主人顧姬了。她們未曾結契,它不能那麽喚顧姬,顧姬受不起那一聲“主人”,它看向久別重逢的故人,“十淨蓮花,我還是沒能等到她來。”

    “她不會怪你的。”兩個虛影相對著,一個是靈識,一個卻是魂魄,再度相見一生一世,終是永別。

    昊馳的龍爪“托住”了十淨蓮花,“謝謝你,還記得我的名字,讓我能聽到她喚我的名字。”

    “是我對不起你,我應該早些帶玥姑娘來的。”如果早幾個月,昊馳的結局就會不一樣了。

    昊馳搖頭“玥姑娘,我想請求你一件事。”顧玥疑惑,龍爪虛指向癡望著龍魂的靈獸,“這孩子長在我身邊,我所有本事它都會,還沒有名字,能請你給它取一個嗎?”

    這無疑是在托孤了。

    “隻要它不嫌棄我沒本事。”

    “孩子。”昊馳不再望著顧玥,遊到許久都不敢靠近它的九頭蛇身邊,“她是個溫柔的,玥姑娘也是,你有了歸處我才能放心。”

    九頭蛇“嘶啦”了良久,昊馳輕笑了,“我昏昏沉沉的時候有感覺,隻要你肯悔改、肯贖罪,玥姑娘不會怪罪你的。”

    顧玥猜九頭蛇是在和昊馳闡述這幾個月來自己的罪行。

    當顧玥將心頭血通過經脈逼入左手無名指,冰棱劃破皮肉,猩紅的血滴在蛇心上時,契約成立,九頭蛇終是有了歸處不再獨自漂泊。

    顧玥緩緩道“九九重陽,伴水而生,今後你叫相柳可好?”

    相柳輕蹭顧玥臉頰,以示親昵。

    “我的心願終於了了。”

    “昊馳。”在昊馳的魂魄離去之際,顧玥忽然莞爾,“恭喜你。”

    一生受困,終是自由了。

    終於再也不用被魔果操控意誌,終於不用被困在暗無天日的水底深坑之中,終於不用癡等著一個歸期未定之人,終於能夠重新遨遊於天地之間。

    隻剩靈魂的昊馳終於能夠如顧姬所期望的那般昊天罔極。

    “玥姑娘。”昊馳的身軀隨魂魄消散,隻留三片龍鱗、一截龍脊骨和一段龍筋落在顧玥掌心,空曠的坑底回蕩著它此生最後一句話“我願你永世平安。”

    再也看不到巨龍的身影,十淨蓮花望向顧玥手上的東西,“你可能可以擺脫鎖靈玉了。”

    九頭蛇記恨著蒼楓對它的暗算而對蒼楓齜牙咧嘴,和飛廉也是結了仇的每次碰麵沒有顧玥和蒼玄夜攔著準是會掐起來。

    他們二人才將這兩隻獸各自拉回房間,顧玥疲憊的道“你和飛廉不能和解嗎?”

    “嘶啦~”每顆腦袋都在不停地晃著,表達著自己的不願意。

    “它傷了你,也被你的血灼的好一段時間沒能好好吃東西,算是扯平了。”她和蒼楓如今也算是朋友了,兩個靈伴每次見著都和仇人差不多也不太好,還是能調解就調解。

    相柳依舊不樂意,將身形縮至最小爬上顧玥的小床枕邊憨憨的睡下。

    “唉~”顧玥在床沿坐下,手指搭在相柳的尾巴尖上,“這幾天辛苦了。”每個地方都會請數名水靈師引導洪水入河道,如今都被它這隻還未與昊馳的龍丹徹底融合的靈獸一力完成是真的很不容易,“好好休息幾天吧。”

    結契的那天相柳主動承擔了這項任務,在百姓們畏懼、逃避、驅逐下躍入水中帶著漫漫大水遊向主河道。

    它成了大水的主人,所有的水都聽從它的命令向指定的方向湧去,淹了整整一座城的大水啊,降下的容易撤去的難,它足足用了五天的時間靈力耗盡才將整座城市還了回來。

    百姓下了避禍的山頭,開始收拾自己的故鄉,組織災後的重建,顧玥趁著相柳睡著又一次出了門,敲響了清霖縣縣衙的府門。

    開門的是一個小衙役,年齡不大,十五六歲的男孩子尚且稚氣,他識得這個讓那隻險些令他們無家可歸凶惡靈獸乖乖聽話的女子,他怯怯地張望了一下。

    “相柳不在,是我自己來的。”顧玥知男孩兒乃至清霖縣每個幸存的百姓對相柳的恐懼,即便災難是相柳解決的,還是改變不了它始作俑者的身份。

    男孩兒明顯鬆了口氣,雙肩即刻塌了下來,側了側身子算是請顧玥入內“顧姑娘這個時間找縣老爺是有何事?”

    百姓們對顧玥的態度很矛盾,她們感激於這年齡不大的女孩兒疏通了水患,又因著她收服了令他們家破人亡的惡獸而有些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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