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是眾多世家中最陽盛陰衰的一族，通常一代當中本家加上旁支上上下下百來口顧姓孩子都未必會有一個姑娘誕生。

    所以顧玥的誕生就注定了會在眾星捧月之中長大。

    顧珩並不希望小妹跟婆婆一樣孤獨終老，卻也不想她才十幾歲就嫁出去。於是他冷著臉看著蒼玄夜，“玄夜公子知道就好。”

    然後轉頭對小妹說：“父親讓我接你回家。”

    顧玥這次老老實實地站在兄長身後，半垂著腦袋，無精打采地說：“我知道了……”

    蒼楓好笑地看著女孩兒這副模樣，幾個月來的習慣使然，他要拍她腦袋的手被顧珩攔住，他聽到未來的大舅哥語氣並不友善：“玄夜公子自重。”

    蒼楓在半空中蜷著手指，他放下的速度很緩慢，語速有些慢，帶著點兒卡殼：“是楓逾矩了。”

    顧珩一點兒也不客氣地應著：“公子知道就好。”

    顧家兄妹一同上了顧家的小舟，蒼楓本是想跟去的，讓顧珩攔下了。

    浩瀾公子拒客的理由很正當：“小舟隻容二人，多了恐生意外，今日就不請玄夜公子和這位姑娘去家中小坐了。”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蒼楓也不會死皮賴臉地要去顧家的島嶼，隻是他望著女孩兒的目光帶著不舍，嘴上隻能說著：“楓改日定備好厚禮上門拜訪。”

    隻是那份厚禮是不是聘禮就未可知了。

    顧玥的腳才踏上小舟的木板，她猛地回頭，“蒼楓！”

    這個稱呼讓顧珩不自覺地把眉皺成川字。

    一對戀人四目相對，依依惜別中少年柔聲道：“乖！等我的這些日子可以想一下以後去哪裏定居。”

    是水澤還是淵嶺？又或是哪個山野小城？

    顧玥終於笑了，梨渦嵌入嘴角，很深也很甜：“去哪裏你都陪我嗎？”

    “嗯！”少年也笑著，他點著頭滿是寵溺，“都陪你。”

    女孩兒在家裏時就是有求必應的，沒道理以後嫁給了他就要學會遷就。

    有他護著，他喜歡的姑娘哪怕在數十年後，垂垂老矣時也可以一如年少那般任性到無所顧忌。

    顧珩立在舟頭，望著自家小妹無聲地歎息著，心裏想著的是“這丫頭是留不住了。”

    顧五姑娘將百寶囊裏的那五枚風之石都交給了蒼楓，另一隻腳終於舍得踏上了木舟，舟身漸漸飄離了沙灘，她忽然高聲道：“林姑娘，蒼楓會幫你找到你爺爺的。”

    相柳潛入海水之中追隨著主人，夫諸踏水而行也如履平地，不快不慢地就在小舟之後。

    “大哥……”顧玥也不膩歪了，試探性地叫了聲，“你不開心嗎？”

    他們兄妹二人對視著，顧珩掐了一把女孩兒水嫩的臉頰，有些沉悶地說：“小妹被別的男人拐走了，做兄長的該開心嗎？”

    “也不算被拐吧？”

    “父親似乎對蒼家有偏見。昨天我出關，就聽說阿玖因為沒能攔住你和玄夜公子一同遊曆而懲罰了阿玖。”如果不是這件事，顧珩也不會察覺到父親對蒼家的排斥，就連婆婆和母親都沒能攔住顧玖的處罰，“你們的婚事父親那關不好過。”

    “阿爹說隻要我喜歡的都可以！”這是在顧玥小時候顧南潯對她說的，現在正好用來回敬給大哥。

    那年，顧南潯正好撞到年幼的顧玥坐在屋前笨拙地學著相思千結陣的編法，他順手提點了一下，看著紅毛線編成的長繩歪七扭八的，不如她如今手上的那條整齊，顧南潯爽朗地笑言：“我的玥玥以後喜歡誰都可以，想嫁誰都行！”

    顧家在一個孤島上，離河堰村並不遠，渺小的船隻在浩瀚的大海裏隻漂泊了一炷香的時間就靠在了一個簡易的碼頭上。

    碼頭是海岸線上的礁石打磨平整建成的，融在這座島嶼上，深色的階梯也是它的一部分，為了防止顧玥跌倒，顧珩拉著她的胳膊叮囑著：“慢點，小心跌倒。”

    這個碼頭是有負責人的，十二個時辰都有人守著當有船隻靠近就會立刻通報給上級主事的人。

    問詢而來的是一個年齡不大的姑娘，顧玥覺得眼熟，又想不起來是誰，她聽到那姑娘滿是驚訝，“浩、浩瀾公子，玥姑娘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正好碰上玥玥。”顧珩緊跟著上了岸，“青音，我不是說了不用叫我公子？”

    聽了名字，顧玥這才認出了眼前之人：“原來是魏家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