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的、祝家的、蒼家和雷家的門客以及其他世家的代表皆不敢大喘氣了，緊緊地看著祭台上滿目流光，生怕錯過了這場典禮的結局。

    一年的休養，為著相思千結陣顧玥消耗過的心頭血已經恢複地差不多了，她用靈力將血逼到左手無名指，匕首落得很快她隻在血液滴下後才後知後覺地感到疼痛。

    心頭血分落於冰魂、雪魄的劍柄上，兩件神器似饑渴許久般迫切地飲著血，眨眼間又變得通透幹淨。

    下一瞬，冰藍色光輝大盛，成了巨大的屏障吞了整座祭台，連祭司都看不到當中的場景。

    這是近千年來從未有過的景象。

    入顧玥雙目的是一片蒼茫白雪，她冒著風雪走過一段很長的，在身後留下一段淺淺的腳印子。

    她總覺得走了很久，風雪迷了雙眼，她隻能隱約看到冰川前有一抹曼妙的身影“你是誰？”

    那女子穿的極淡的淺綠色長衫在天地一色的雪白中透著濃鬱的生機。

    “你不冷嗎？”顧玥又問著，在這天寒地凍裏，那女人還穿著一襲夏日的衣裙，她看著都怕會被凍壞。

    “不會冷的。”

    帶著一點兒稚氣又極其輕柔的嗓音讓女孩兒猛地一陣。

    這音色……

    不用人提顧玥也能想象到自己的神情有多震驚。

    這音色簡直和自己的如出一轍。

    女人緩緩轉身，她手裏一直捧著的是一塊似冰非冰，似鐵非鐵的長條狀物飾。

    她走得極緩，又像是會瞬移，轉瞬就到了顧玥的麵前。

    “你……”直到看清那女人的模樣，顧玥的瞳孔瞬間放大，“你……你……”她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

    那女人不隻是是聲音，就連容貌……隻要褪去如今的稚嫩，兩個人簡直就是一對孿生子。

    “我是誰？”女人似乎並不意外顧玥的出現，她的語氣依舊平靜，如一滴水珠滴落在汪洋一般沒能驚起波瀾，“你的長輩沒教過你嗎？在詢問他人身份之前要先做什麽？”

    一如照鏡子般，女孩兒瞧著那女人淺笑時嘴角的那兩汪淺淺的梨渦有一些恍惚。

    女人也不催，就那麽靜靜地站著，任由時間流逝也不催促。

    “我是顧玥……”她必須清了清嗓子才能發出聲音，“你是誰？”

    “我是顧姬。”

    一句話說得波瀾不驚，卻足以激起驚濤駭浪。

    “我在離開人世之前留了一縷神識在冰魂雪魄劍裏。”顧姬這次不等女孩兒反應了，率先開口解釋，“沒想到真的能等到你進入這個小世界的一天。”

    “什麽意思？”顧玥始終都處在迷茫中。

    “我留給你的十淨蓮花你見到了嗎？”

    隻是幾句話的功夫，兩人的發梢、肩頭都落了不少碎雪。

    “十淨蓮花不是你留給顧家的至寶嗎？”

    “可也是給你的。”她像是早有預料到後世會出現那麽一個人，特意為她準備好了一切，“你見過阿隱了嗎？他還好嗎？”

    還不等顧玥回答，顧姬又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抹略有苦澀的笑，“我忘了，他現在的法號應該是請荊。”

    “請荊大師一切安好，都在傳他是當世唯一的真佛。”

    “阿隱的佛法不管修到什麽地步，都不可能成為真佛。”

    “為什麽？”

    顧姬早就不是活在這個世界上的人了，怎麽能夠這麽肯定請荊大師不會是真佛呢？

    “因為他……”風雪落的越發的急，顧姬連忙止了話頭，“我的這點神識支撐不了這個小世界太久，沒時間說這些。”

    “那你是有什麽要緊的事嗎？”

    “距我離開多少年了？”顧姬也不等女孩兒答複，因為這個也不重要，“我曾經救過一條黑龍，我為它取了個名字，叫昊馳。十淨蓮花會帶你去找它，然後它會是你的靈伴。還有無支祁，它在冰冷的淩雲川多年，你讓它們兩輪流跟在你身邊。它們會用盡一切保護好你。”

    昊馳在彌留之際都在等的顧姬，早就在千年前安排好了一切，隻是可惜……

    “我找到昊馳的時候太遲了。”

    她不用說明白，顧姬已經從女孩兒落寞的神情裏讀出了那條她記掛了這麽長時間的小黑蛇現在如何了。

    “不過昊馳也算是應了你對它昊天罔極，風馳電掣的期許了，它用最後的時間把龍丹留給了一條九頭蛇，我叫它相柳。”

    “你果然知道那名字的意思。”顧姬把懷裏的東西推向女孩兒，“相柳這個名字不錯，如果有機會讓我見見那條九頭蛇。”那不是忠心於她的昊馳，但是既然會讓昊馳心甘情願傳予龍丹，“它也是一個好孩子吧？”

    “相柳它很好。”

    “那就好。”顧姬深吸了一口氣，垂眸看向手裏的東西，說著“我把冰魂雪魄劍傳給你，希望你這一生都無災無難的。”

    她那懷裏不知道是什麽材質的東西在逐漸的變化著，成了劍的形狀，又分作了兩把，到了最後竟然薄如蟬翼，又兩寸寬的冰藍雪花紋、冰裂紋長劍，正是顧玥在祭台上看到的那兩件神器。

    方才顧姬懷中所捧的，正是冰魂雪魄劍最初的模樣，一塊從冰川深處挖掘而出的玄冰靈鐵。

    顧玥正要接過長劍。

    “顧玥！”顧姬的雙眼眨也不眨的打量著女孩兒，待到雙臂一輕，女孩兒接過那兩件神器，冰消雪融之際，她終於說了一句語速很快的話“這一世你不會有所愛之人，所以為自己好好活著吧。”

    雪白被黑暗吞噬，四周依舊是冰冷，刮過臉頰的風比剛才的潮濕帶著樹梢搖曳著，明晃晃地燈籠掛在祭台的兩邊一路延伸至不知名的遠方。

    周遭有些嘈雜，不是風聲，是人細細碎碎地議論聲，還有人喚著她的名諱，顧玥知道她回來了，在祭台下關切地叫她的是她的兄長顧玖。

    “玥姑娘。”蒼老的聲音來自同在祭台之上的祭司，“恭賀玥姑娘喜得神氣。”

    顧玥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懷裏好像有東西，她低下頭，冰藍色的劍身在她雙臂之下熠熠生輝，是顧姬“親手”交給她的冰魂雪魄劍。

    今後，顧家又一件至寶成了顧五姑娘的所有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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