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的睫毛垂在眼上，嬌豔的雙唇此時毫無血色，臉色蒼白的幾近透明，太醫館內，柳顏汐靜靜地躺在病榻上，蘇媛媛按照孫思邈的囑咐，正在為她處理傷口。

    拔出的匕首和染血的衣物扔在一旁，傷口的血已經止住，隻有一堆鮮紅的布條，在地上證明過程的艱辛和凶險。

    就連蘇媛媛也是看著緩慢起伏的胸膛，才能確定眼前的柳顏汐還活著，她和李逸一樣自責，兩人的閣樓緊挨著，她卻沒有第一時間發現蒼梧子等人，才導致如今的悲劇。

    李逸將夏竹的遺體送回楓園後，再憂慮萬分的趕到醫館，在病房外見到六神無主的甄闊時，李逸心中更是一突，連失親近之人的他有了一絲害怕，他怕柳顏汐也因為自己死去。

    “匕首沒有刺入心髒，但是她身子太弱，大量的出血也很危險，能不能挺過去，就要看她的意誌和運氣了，倒是這小子不肯配合處理，再拖下去一樣危險！”

    門口想給甄闊包紮的孫思邈無奈說道，甄闊看上去失魂落魄，但孫思邈要給他處理傷口又被激烈抵抗，也不好在對方意識清醒的時候用強。

    “她不會有事的，讓我進去看看她吧！”甄闊喃喃說道，眼中有了一絲希冀的目光，懇求的看向孫思邈。

    孫思邈肅聲道：“她有沒有事暫時不知道，你要是再不止血就肯定有事了！”

    甄闊肩膀上被劉繼財掃開的傷口還在流血，口中的血絲雖然十分緩慢，但是同樣在滑落，顯然最後一擊的內傷也不輕。

    “再等等！”甄闊擦了一下嘴角的鮮紅迫切說道：“我要在這等她醒來，我還能挺得住！”

    孫思邈無奈的看著甄闊，他不明白這幾人之間的關係，隻好轉頭又用詢問的目光看向李逸，卻沒想到李逸直接走近，一個掌擊就將甄闊拍暈。

    孫思邈苦笑一聲，開始為甄闊療傷，李逸在門外問了問，得到蘇媛媛的回應之後，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滿地的血跡和蒼白的麵孔，李逸進去就是心頭一緊，坐到床頭為柳顏汐診脈，果然脈搏已經十分微弱，在無法輸血的時代，能不能活下去全靠意誌力。

    沒過多久，在陳府休息的陳婉瑩，也接到楓園車夫的消息趕來，見到妹妹的傷勢自然萬分難過。

    “接下來幾日加強情報的收集，事無巨細都不要放過！”有陳婉瑩照顧，李逸直接讓蘇媛媛回去酒樓，如意坊的事肯定會很快傳開，酒樓的談論很可能會牽出不少情報。

    蘇媛媛領命而去，李逸囑咐一下之後也準備離去，現在劉繼財已死，如意坊被封，他也不準備在長安繼續隱瞞自己回來的消息。

    “李逸，二妹這次大難不死的話，你準備如何待她？”就在李逸要走的時候，陳婉瑩突兀的問道。

    李逸頓在門口，有些事情他心裏或許知道，但自己都不能確定，更不用說打算。

    今天如果是秦璐問這話還可以理解，偏偏是大大咧咧的陳婉瑩問起，連遭打擊的李逸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她本就是我們家人，以後的事以後再說，我先去給她和夏竹討個公道！”沉吟片刻，李逸說完後就離開醫館。

    長安城裏的百姓不準帶著兵器出門，所以治安相當不錯，別說殺人，就連街頭出現打架都會被京兆府嚴懲。

    正因為如此，一具手腳和頭顱被斬斷的屍體，在光天化日之下擺放街頭，引起的震動和反應可想而知。

    百姓們既害怕又舍不得熱鬧，在禦監司的警戒下遠遠的對屍體指指點點，平康坊第一次在白日裏出現水泄不通的局麵。

    崔家的管事和幾個嫡係也都來了，嚐試著和司吏說了些好話，卻被無情的驅趕，甚至有兩個年輕點的說了硬話，被司吏直接押起來。

    京兆府和刑部都來了，同樣被隔離在外，禦監司這一次的態度十分強硬，除非有李逸的同意，任何人都不能將屍體收走。

    沒錯，不是張司正的同意，司吏們明言，必須要李逸開口才行，正是這樣的要求，讓親至的刑部左侍郎和大理寺卿火冒三丈，叫上崔峼一起去找皇上告狀。

    甘露殿裏，書桌上緩解情緒的檀香從香爐裏徐徐升起，李濟陰沉的目光和鐵青的臉色卻顯示了它的無用。

    “皇上，當街施以暴刑，對朝廷形象的影響極大，更是讓長安百姓陷入恐慌！禦監司雖說是在辦案，但也應該避免在鬧市出現這樣的局麵，而且李逸的手段未免太過血腥！”

    盧鴻義正言辭的說道，他此刻才不管皇上愛不愛聽，作為臣子，他們也了解龍座上的人，隻要站在有理的一方，皇上就不會肆意打壓。

    果然李濟的臉色再難看一分，卻沒有說話，崔峼又緊跟著站了出來。

    “皇上，如意坊是我崔家的產業，西鄉伯怨恨崔家並無不可，但用如此凶殘且刻意的方法對付崔家，的確有失體統，望皇上為崔家做主，主持公道！”

    “結果朕已經知道了，但此事緣由朕與諸位一樣不知，不能憑你們一方之言做出決斷，等張愛卿來了，你們再當麵對峙！”

    李濟的語氣平淡，話語也聽上去公正，但盧鴻幾人哪個不是官場老手，一聽皇上口中的稱呼是張愛卿，就知道了皇上立場的傾向。

    “皇上，不管如何，現在這樣的情況已造成了很不良的影響，臣請皇上收回禦監司獨自辦案的皇命，讓刑部和大理寺一同參與！”

    大理寺卿是崔老的學生，自然是士族一派的老官員，事情已經發生，老練的他不去爭論對錯，而是在大局上為自己這一方爭取主動權。

    “荒謬！作為朝廷的臣子，爾等居然想糊弄皇上，此案當然隻能是禦監司來查，交給你們，豈不成了讓賊查賊！”

    一道年輕且有力的質問聲從殿門處傳來，李濟的臉上忽然浮現出一抹微笑，眾人回頭一看，正是段恒和李逸並肩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