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學府被李濟一賜再賜，兩千多畝地的麵積完全超過了這個時代對學府的認知，其中西鄉軍的駐地區就占了一半。

    遠離營房的一處空地上，一間怪異的大型青磚房單獨蓋在這裏，房子四周一片漆黑，隻有甲片聲偶爾響起，證明這裏有全副武裝的士卒守衛。

    火庫旁不許有明火，這是李逸下的死命令，並被蘇定方堅決擁護，因為學府圍牆和崗樓都未竣工，晚上隻能加派人手輪值，而且李逸出長安後，參與火庫輪值的，都是從左衛調來的精銳老兵。

    西鄉軍的兵在夜視方麵比別的士卒強，但經驗和個人能力還有一些差距，何況不是對這裏熟悉的人，根本不知道這是火庫，所以蘇定方對這個調動不以為意，隻是加多了人數。

    漆黑無月的夜幕下，深秋的風格外陰寒，身批輕甲的守衛冷的有些發抖，曉是蘇定方經驗豐富，最近帶了一段西鄉軍後，也忽略了一個重要因素，臨時調來的左衛士卒除了夜盲，也沒有像西鄉軍一樣長期補充營養，身體素質還不如西鄉軍的少年。

    不僅如此，常年在長安城裏當值，左衛的士卒不可避免的染上了一些惡習，比如在這樣的夜裏，早已蹲在一起，哪還會聽話的圍著火庫巡邏。

    十餘道黑影迅速靠近火庫，為首黑衣仿佛能看清守衛的情況，很快便帶著他們繞到一處窗下，取出一根細長的鐵針，在學府獨有的玻璃窗下方撥弄一番，很快便悄無聲息的將窗戶左右推開。

    開窗的人靈貓般翻窗而入，其餘人則守在窗外，隨時警惕著守衛，很快進去的黑影就再度出來，手中已多了一個小包。

    一群人迅速離去，到了圍牆之後才又聚集在一起，其中一人伸手向拿包的人示意，那人仿佛躊躇了一下，發出有些年輕的聲音：“我父母和兄長可曾安好？”

    “放心，在牢裏好吃好喝，明日便會放回家去，你過幾日休沐回家一看便知！”聽到這話，那人終於將包裹遞了過去，隨即也沒打開查看，十餘人悄然退去，隻留下開窗的黑衣人脫去夜行衣，獨自摸向西鄉區的營房。

    “這麽說來，你們是在左衛眼皮子底下取的手榴彈，這梁上君子的行當倒是學的有模有樣，我很疑惑，你們怎麽會用鐵針開窗？”

    演武場上，李逸皺眉聽著王玄策的陳述，學府裏新型的窗戶的確不難打開，這在另一個時空不是什麽秘密，但他很好奇西鄉軍裏的人怎麽會知道。

    “爵爺，這在西鄉軍不是什麽秘密，後來擴招的新兵裏，有人在無意間發現後，便很快流傳開了，墨棄校尉還說這是個不錯的技巧，隻有神火營的老兵沒有去學，所以我們這次也是找了個新兵開的。”王玄策高聲道。

    李逸哼笑一聲，他是和墨棄說過，要鼓勵西鄉軍的將士們分享技巧，無論大小，隻是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技巧，這次是自己失算了。

    沒有責怪，李逸就這樣揮手讓他們解散，陳知節肅然說道：“軍紀不可鬆，私自離營，善盜火器，無論其目的，都應該罰！你如今是將軍，不能心慈手軟，要給全軍做出榜樣。”

    “叔父說的對，不過要殺雞儆猴，起碼得等猴都在才行，在這裏還是先不罰了，免得各打三十大板，回長安又要耽誤時間。”

    陳知節這才點點頭，收起臉上的嚴肅，柔聲說道：“天師這就讓你下山了，沒教你些本事？你小子不要入寶山而空手歸，豈不白白浪費了機緣。”

    李逸搖頭道：“天師和掌教還在論武，讓我回聚義樓走走，我正好放心不下這些士卒的事，就過來問詢清楚，果然其中有不少問題。為何皇上會調左衛去學府守衛火庫？”

    陳知節知道這話在問自己，說道：“當然是為了火器的安全，蘇定方稟告說你出長安前留了不少火器在學府，皇上和我們幾人商議後決定調派人馬去守火庫，西鄉軍雖戰力精銳，但畢竟都是新兵少年，沒有防護的經驗。”

    “那為什麽不調金吾衛或禁軍呢？上官叔父手裏的兵我更信任。”

    “沒人手，冬季將至，長安夜間換崗加多，你不用擔心左衛會出問題，別看現在是侯季管理左衛，正是這樣，他才更不敢出問題，放心好了。左衛的兵，也是精銳。”

    李逸點點頭，他當然明白陳知節的意思，侯季從營州被自己誆回長安，李濟為了將自己的謊言圓掉，不僅讓他接接管左衛，還透出日後讓侯季接任兵部尚書的意思。

    這個當口，侯季自然要表現的更好才行，火庫交給左衛反而更好，這就是李濟用人的手段，至於營州洪波的事究竟查到了什麽，李濟為什麽沒處罰侯季，這些都不是李逸要考慮的，他也懶得去想。

    “叔父，這件事隱患太大，就連薛禮他們都能取出火器，說不定火庫還會丟失火器，我要寫封傳書給蘇將軍，萬一火庫遭竊，必須嚴查西鄉軍！”懂了陳知節的意思，李逸依舊不放心道。

    “怎麽？不相信你自己麾下的將士？”

    李逸搖頭道：“神火營應該沒事，但西鄉軍擴至萬人，有很多潛在的隱患，有心之人派人來學習練兵還好，這個本就可以推廣到全朝軍營，怕就怕有人是奔著火器來的，一旦這些火器落入他們手中……”

    陳知節聽到這也是慎重起來，他自然不用李逸再多說，之前隻是因為管理西鄉軍的是蘇定方，他本能的放心罷了，如今發現這裏麵的確有漏處，不是蘇定方能力不行，而是火器還沒被他們習慣的考慮在內。

    “去樓裏寫傳書，正好我也要跟你說說江湖的事，如今你入了江湖，聚義樓裏這些人，你也該好好規劃，我猜天師也有這個意思。”

    李逸跟著陳知節去他住的小樓，就在同時，學府的火庫裏，蘇定方正帶著幾名士卒按例清點手榴彈。

    “將軍，手榴彈數目準確，炮彈數目準確，沒有遺失！”一名士卒統計好數量後，大聲向蘇定方匯報。

    蘇定方環顧四周，沒發現什麽可疑之處，點點頭就帶著士卒離開，剛出火庫門，墨離就跟上了蘇定方。

    “送他們到了哪？確定安全嗎？”蘇定方頭也不回的問道。

    “末將跟到鄧州地界就回來了，他們騎的是五殿下準備的寶馬，耐力很好，我想再跟也跟不上了，回來後，又去查了那個發現開窗技巧的士卒的家人，沒有問題！”

    點點頭，蘇定方語氣放鬆了些笑道：“二十七顆手榴彈，等他們回來就一人二十七大板好了，一個都跑不了！”

    兩人齊齊一聲輕笑後走遠，卻不知未檢查的窗台木框上，又多了一道不太明顯的劃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