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瑪讚庫目光陰沉，咬牙切齒的看著在中軍穿梭的那股銀流，額頭和頸脖上青筋凸起，將他內心的憤恨暴露無遺。

    身為吐蕃的副帥大將，卓瑪讚庫覺得拿下梓州應該是輕而易舉的事，何況主帥撥出五萬大軍和大量火器支持自己。

    想到火器，卓瑪讚庫腦中閃過幾名道士的身形，不由狠狠的唾了一口。

    之前火炮的威勢同樣將卓瑪讚庫震的不清，此刻他心中總是懷疑，那些送手榴彈到吐蕃的道士，是不是和文朝的朝廷勾結，故意引他們開戰，最後將吐蕃將士一網打盡。

    來不及多想，主將從中軍指揮的位置退到後軍，已經是大忌，加之前軍和中軍死傷慘重，沒受傷的將士也多數出於混亂。

    卓瑪讚庫怕引起軍心潰散，連忙發出全軍撤退的號令，當下的情形，重新組陣衝殺已經晚了，唯有撤回之後重整旗鼓一途。

    再次狠狠的盯了一下西鄉軍方向，卓瑪讚庫憤恨之餘不免暗歎對方實在太強。

    特別是領隊衝殺的那個將領，手下根本沒有一合之敵，卓瑪讚庫眼角跳動，心中知道自己遇上對方，多半也不是對手。

    火炮和手榴彈的轟鳴，讓吐蕃士卒一時間反應遲鈍，撤退的指令傳達的很不順利，使得後軍差點也被帶入混亂的狀態。

    就在此時，一支百人左右的銀甲騎兵，從吐蕃後軍的側方狠狠插入，為首的一杆長槊，在人海裏綻放出絢麗的鮮花，淩厲且刺眼。

    單家槊法本就是為了戰場而創，加上鴻鵠如今的超一流身手，施展起來更是所向披靡，如入無人之境。

    神火營都是戰過東突厥的老兵，衝入大軍之後，無須王玄策發出指令，一百騎迅速組成最利於衝殺的箭矢陣。

    王玄策沒有鴻鵠那樣的身手，但也能憑著陣勢加持，一杆長槍揮舞出不弱於鴻鵠的攻勢。

    猛烈攻勢造成的異動，很快被卓瑪讚庫盡收眼底，同時也通過一百騎兵來的方向，發現了遠方的蘇定方所在。

    可如今的情況，已來不及分兵衝擊遠方的蘇定方，卓瑪讚庫觀察幾眼後，心中怯意更深，沒想到這急速衝殺而來的百餘人，戰鬥力比中軍那幾千人還要強上一籌。

    特別是最前麵的一槍一槊，普通士卒在他們麵前就和稚童一樣，連馬速都無法阻低半分。

    箭矢陣化作一支真正的利箭，眨眼間就衝到卓瑪讚庫不足百米處，麵色瞬間大變的卓瑪讚庫，再也無法坐以待斃，隻留下傳令兵，自己帶著幾名副將和親衛調馬而退。

    已經殺紅眼的鴻鵠，早就將目光鎖定在卓瑪讚庫身上，雖然見多了生死，也經曆過屠城的凶殘，但他也隻是第一次上戰場。

    此時發現吐蕃主將潰逃，殺興大起的鴻鵠哪裏還記得蘇定方的囑咐，大喝一聲後，一個橫掃將馬前的幾人掃開，狠夾馬腹，就要向對方主將追去。

    一點寒星從側門刺來，鴻鵠微微受阻，抬手用槊柄挑開寒芒的同時，槊鋒毫不猶豫的反手掃了出去，他知道一般士卒是躲不開自己這一槊的，所以眼的未曾瞥一下旁邊。

    誰料長槍寒芒蕩開之後，一截槍杆立刻帶著風聲掃向自己，而勢在必得的一槊也刺空了，鴻鵠眉頭微皺，這才轉目而視，發現阻攔自己的居然是王玄策。

    “你這是作甚！？”鴻鵠低喝一聲。

    王玄策收槍道：“單大哥，戰場上要令行禁止，我們的目的已達到，現在該攪亂敵軍士氣，支援墨棄將軍那邊了！”

    不等鴻鵠再問，王玄策揮出一個手勢，箭矢陣立刻調轉了方向，對著中軍衝去。

    隻聽王玄策大喝道：“吐蕃主將已逃！餘者下馬棄兵不殺！”身後一百士卒心領神會，立即跟著王玄策喊了起來。

    呼喊同時，王玄策等人也未曾停下手裏的刀刃，快速往墨棄的方向殺了過去。

    墨棄身後的四千多士卒，此刻也是殺的滿眼紅光，內心從剛開始衝殺的微微躊躇，到發現敵人不堪一擊後的興奮，他們似乎已沉溺在這種殺戮的快感中。隻管跟著墨棄的方向策馬，見人就挑。

    王玄策他們很快就接近了墨棄，墨棄聽到呼喊之後，微微降低馬速，打出專用手勢，示意傳令兵讓西鄉軍結陣。

    傳令兵向領隊的連長發令後，四千多人卻似脫了韁的野馬般渾然不覺，依舊保持著原速衝殺。

    墨棄慍怒的低哼一聲，悍然仗著自己的馬是名駒，於疾行間調轉馬頭，反衝陣內快速用槊杆將幾名連長掃落下馬。

    這樣反常的舉動，終於讓殺紅了眼的西鄉軍下意識停了下來，他們此時才發現，吐蕃軍一片混亂，幾乎都在被自己追著跑，隻有極少數的士卒敢反抗。

    王玄策帶著一百人到了近前，看著有些發愣的西鄉軍同樣無奈，好在墨棄反應急速，立刻打出手勢，幾千人迅速結陣，才避免了被吐蕃軍意外攻擊。

    緊接著幾千人開始了呼喊，聲勢比一百人強上太多，跑在後麵的吐蕃軍士卒終於出現了下馬繳械的舉動，並且如瘟疫一般快速擴散開來。

    眼見吐蕃軍敗退已成定局，王玄策對墨棄道：“墨將軍，末將請求調兩個連，隨我一起入城。”

    之前一千多吐蕃軍進城的情況，他們都看在眼裏，墨棄點頭同意了王玄策的請命，卻讓鴻鵠留下來處理降兵。

    蘇定方再次放下望遠鏡，嘴角微微一挑，對這場初戰略為滿意，沉聲命道：“收炮前進，與墨將軍匯合！”

    幾百人推著火炮和補給，不多時便到了戰場上，幾千名士卒正在將收繳的兵器和馬匹堆積，另外將降兵驅逐在一起，開始綁繩。

    蘇定方環顧一眼，對士卒們頭盔下略顯蒼白的臉色和嘴唇視而不見，現在不是安撫他們初見血腥的時候，蘇定方知道，沒有人當眾嘔吐已經是非常不錯了。

    “稟告蘇將軍，此戰殲敵近一萬七，俘獲士卒三千，馬匹五千！”墨棄通過初略的統計之後，立即將戰況做了匯報。

    蘇定方毫不動容的點點頭，忽然沉聲皺眉道：“這些降卒無一佩戴了手榴彈，你們可曾繳獲？”

    墨棄麵容一整，也想到了不對，立刻返身，在俘虜中抓出一個百夫長裝扮的降卒問了幾句，然後一臉陰沉的跑了回來。

    “將軍，已經問清楚了，吐蕃軍的手榴彈全在之前衝城的兩千騎兵手裏！”

    蘇定方沉眉斷喝道：“神火營聽令，立即進城，支援王玄策！”<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