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我們要去更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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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答應!”鄭芝龍的表情微微鬆了一些,“老二的事情,算是我還你個人情。”
劉香嗬嗬笑道:“就是!這也是侯爺的意思。你們鄭家的老二太不像話了,侯爺說你這人還算不錯,幫你把交椅坐穩了,對大家都有好處。你不方便除掉你們家老二,隻好我們代勞了。虎門一戰,我可是在所有人麵前自盡了,那麽多船你也俘獲過去了,朝廷該給你的賞你照領,你好處也有了,台階也有了,這下咱們可以好好談談生意的事兒了吧?”
鄭芝龍點點頭道:“你說吧!這麽多年,你還是第一個敢在我麵前談倭國的生意!”
劉香笑笑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將手指向了地圖,用手指畫出一道航線道:“你看,倭國北方還有一大片海域,也有不少海島,侯爺想要這塊地方開港的目的,實際上是想要去這兒……”
鄭森的眼睛頓時瞪得老大,吃驚道:“這麽遠?”
鄭芝龍也有些吃驚道:“放著南洋好好的生意不做?”
劉香笑道:“做!當然做!不過侯爺說了,南洋的生意一旦做得大了,東西也都賤了,大家都賺不了錢,所以騰出幾支船隊到處看看去,這片地方被西夷發現之後,大家都在搶占,東海岸上,紅毛鬼占了一片地方……就是這兒,叫什麽新阿姆斯特丹,這兒,佛朗機人占去了,叫什麽墨西哥,往南邊兒去就更厲害了,這一大片據說到處都是黃金和白銀,佛朗機人整天地什麽事兒都不用幹,隻要把黃金跟白銀往船上搬,然後拉回去就行了……”
一番話,說得鄭芝龍和一直在旁聽的前田光高口幹舌燥,所有人的雙眼都發出異樣的光芒。
仔細估量了自己手上的實力之後,鄭芝龍強行壓下自己的貪欲,心知人家這也是表明態度,不想把自己逼上絕路,自己也要放點血才行,於是問道:“那麽你打算如何分?”
劉香笑道:“簡單,一官老哥在南洋的生意最遠的不過是到婆羅洲,頂多賣到印度轉手;侯爺的船隊是一直要開到錫蘭轉手讓西夷賣到歐羅巴去的,咱們都搶不到對方的飯碗,至於倭國和朝鮮麽……”
說罷,又掏出一張地圖在桌上打開,一張完整的倭國圖呈現在所有人麵前。
“啊……比我們的還詳細!”前田光高駭然道,“怎麽會在你們手裏?”
劉香朝前田光高笑道:“你們倭國人老實,給了錢就辦事,野武士裏等著錢買米下鍋的人多的是!”說罷,朝地圖上一指,說道:“你的地盤是平戶,跟薩摩藩有一腿,我們的人仔細查過,你運來的貨,在九州賣得最好,四國的那群鄉巴佬咱們就不談了;往北,主要都是集中在大阪向四周販賣,包括雜賀和伊賀的鄉巴佬、伊勢、近江的琵琶湖以南、尾張、美濃、三河、駿河、信濃南邊的一部分、甲斐、武藏這幾國,也就差不多了,整個倭國論富庶,也就這兒吧?北陸至於這一邊,你的船隊都懶得管,是不是?”
鄭芝龍點點頭道:“北陸沒什麽好東西……”
前田光高頓時臉紅脖子粗地挺直了身體道:“閣下!我們金澤的名產或許您沒見過……還有富山……”
劉香揮揮手笑道:“北陸的活兒我們接了,大家各發各財,如何?從能登國開始往北,當然出羽、出雲這些地方你若是看不上,我們也要!往北到越後,春日山往南的地方,你如果不要我們也要了!一直到最北邊海岸,這邊天又冷人又少,地方雖然大,比不上你們那兒富庶,就連倭國自己人都說這邊兒是鄉巴佬呆的地方,交給我們如何?”
鄭芝龍將地圖反反複複地看過去,點頭道:“可以!不過你們還是沾了光哪,這裏距離朝鮮這麽近……”
“拉倒吧!”劉香苦著臉道,“侯爺嚴令我不準在朝鮮發財呢!他說敢有一粒米一塊鐵一尺布流進朝鮮,立刻要了我的命!還告訴我,隻要看到往朝鮮拖私貨的船,甭管是誰的,一概擊沉!”
鄭森眼睛一亮,連忙道:“可是為了提防韃子?”
鄭芝龍恍然道:“難怪!難怪!難怪山西那幫土財主讓我幫他們從江南拉糧食到登州上岸呢!原來他們打的是這個主意!”
劉香臉一沉:“這活兒你接了?”
鄭芝龍哂笑道:“我就那麽沒出息?除非北方糧價能到十兩一石,否則我財不接呢!我跑一趟婆羅洲還不用替手下準備冬衣和烈酒,一趟就是好幾萬兩,比拉糧食賺錢多了!”
劉香鬆了口氣道:“這就好,要不然侯爺必定下令讓整個南洋的西夷一塊兒合力把你滅了!”
鄭芝龍麵帶憂色道:“不過我說句實話香佬你可得上上心,那幫土財主見我這條道兒走不通,可打起了漕運的主意!揚州的轉運衙門這些日子收到的好處可不是一點兒兩點兒……”
劉香神色凜然,抱拳道:“多謝一官提醒!”旋即罵道:“娘的,這幫混帳,自家百姓還餓著肚子要造反呢,他們這般搜刮糧食哄抬糧價,還要便宜了韃子……”
鄭芝龍玩味道:“他們還想出海撈錢呢,不過被我的人在虎門外麵收拾了,一個活口都沒留。但是好像他們弄到了紅毛的大炮……兵部也似乎有人把火炮報了戰損之後交給了那幫土財主……”
劉香反而笑了起來:“一官兄,你去過北直隸麽?”
“北直隸?”鄭芝龍愣了愣,旋即搖頭道,“最遠不過揚州……”
“難怪!”劉香的眼珠子突然紅了起來,語氣也變得陰森森,“崇禎九年七月,建奴入寇,擄掠京畿。當時我正帶著一個西夷的和尚去青甸鎮,從塘沽登陸之後沒走出十裏,你知道我看到了什麽?死人!滿地的死人!男人都沒了腦袋,女人……”劉香捏緊了拳頭,骨節咯咯作響。
鄭芝龍一陣沉默,說實話,這種事兒他們常年在海上跑的倒也常幹,聽起來雖然不舒服,可還沒突破什麽心理底線,何況海盜之間也有這麽一條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你拿下人家的老巢可以,把人家老巢搬空可以,但是不帶趕盡殺絕的。鄭芝龍雖然詫異於劉香的怒氣,但是一時間他也摸不準劉香為什麽這麽憤怒。
“你們看看這個……”劉香將一本小冊子推到鄭芝龍父子麵前,“這是我在半路上搭救的一個書生寫下的,那書生把這個交給我之後便羞憤自盡了……”
鄭芝龍打開冊子迅速地翻看起來,越看臉色越凝重,直到後來默然不語,而鄭森則蹭地一下站起來,高聲道:“爹!咱們不回福建了!去遼東!我要去遼東!”
鄭芝龍陰沉著臉,強行將鄭森拉坐下來,低沉道:“別意氣用事!”
劉香亦是勸道:“森哥兒年紀還輕,等你父親再調教你幾年,你自可放手施為,何必急在一時?”
鄭森負氣坐下,手上攥著小冊子垂首不語。良久,鄭芝龍才幽幽說道:“香佬,我知道該怎麽做了,以後十八芝若是有誰敢再接山西土財主的活兒,我第一個不容他!”
劉香欣慰地點點頭,說道:“大是大非麵前,一官老哥還是拎得清的!”說罷,跳開話題不談,轉向前田光高道:“前田家主,今後,我就把你這裏當作劉家在倭國的港口可以麽?如果你不方便出麵的話,可以讓前田家的分家來辦,宗家可以在母後操控這些。”
前田光高跟家臣商議了一會兒回答道:“閣下,我可以讓我的兩個叔叔出麵,利次叔叔在富山,領十萬石;利治叔叔在大聖寺領七萬石……”
劉香遲疑了一下,轉而問鄭芝龍道:“你說好好的一大塊地盤為什麽要分家呢……”
鄭芝龍連忙解釋道:“加賀藩與其他諸侯不同,一百二十萬石,跟德川家已經差不多了,加上前田家從織田信長那一輩兒起就是有名的家族,在諸侯中的號召力不比德川家低,所以德川家不但整日地防著他們,而且有事兒沒事兒總要找借口打壓兩下。所以,從前田利家的開始,就把領地分開,一旦有了戰事,兄弟幾個兩頭幫,不管誰贏了,家族肯定是保下了……”
劉香瞪大眼睛道:“這樣也行?”
鄭芝龍不屑道:“咱們漢人又不是沒做過!諸葛武侯兄弟三個還跟了三個君主呢!實不相瞞,我剛剛還在盤算把森兒送到青甸鎮跟青甸侯混個臉兒熟,準備日後多留條退路……”
劉香嗬嗬笑道:“雖然你小子這一招夠奸,可我還是得說一句,咱們侯爺肯定會答應這事兒!他也希望將來接替你這把交椅的是一個有勇有謀的兒子嘛!”
前田光高見兩個人又扯到別動地方去了,連忙插嘴道:“還請問閣下準備要多大的港口……港口邊需要多大的倉庫……”
劉香盤算了一下說道:“你現在這個小碼頭肯定不行,你看看這邊兒水都淺成什麽樣子了!我拿又不是漁船!你在你領地上找一處海浪不大,水比較深的地方建港口,至於建港的錢麽……我們一起出,誰出得多誰拿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