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她是我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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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撫台大人!”宜興縣令兩腿一軟,又一次跪下了,“萬萬不可啊!初春斬決有悖常理,閣老那邊亦是無法交待,若是有人參大人一個枉殺之罪……”

    “放屁!你想讓宜興百姓再反一次麽?”祁彪佳狠狠地踹了縣令一腳,直接暴了粗口,“出了問題老子擔著!老子是浙黨,還怕了他東林?如此惡賊不除,這巡撫還當了作甚?”

    眾人反應不一,而方濤聽了這話心裏卻是爽透了,忍不住抬起頭看了祁彪佳一眼。這麽一個細小的動作被祁彪佳捕捉到了,當即就問道:“方百戶,此戰你以百戶之力一舉奪城,功勞甚巨。本撫如此善後,方百戶可有疑義?”

    方濤想了想,躬身道:“撫台大人少待。”說罷退了出去。就在眾人摸不著頭腦的時候,方濤帶著一票人進來了,前麵十幾個手裏捧著錦盒,後麵的幾十個則是二人一組,抬著大口的木箱。“撫台大人,方才匆忙,標下還有軍情尚未說盡。宜興初亂時,亂黨將逆產全都囤於周府大宅,計百兩足金錠二十,百兩銀錠三百,糧食九庫;字畫古玩無算,金銀糧食已由縣衙暫時封存,無奈字畫古玩並銀號兌票在輸送途中漂沒極多……”說著,後麵的人就將手中的錦盒按照盒子上寫著的名字挨個兒放到在場官員的麵前,傻子都知道裏麵裝的是什麽。而大箱子也一口口被打開,裏麵各種字畫卷軸,瓷器玉器。反正都是金步搖揀剩的,方濤一點兒都不心疼。

    “嘶——”最沉不住氣的是吳孟明,直接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小子膽兒也太肥了吧?敢把周延儒的老家給抄了?還抄得這麽徹底,連糧食都封存了?小心地看看周圍,發現所有人的臉上既有貪婪又有擔心的神色。

    祁彪佳也被方濤這一手駭住了,雖然他跟東林人不對付,可還沒發展到抄人家了老底的地步,這小子不會因為年輕就膽子潑天去了吧?

    方濤頓了頓,慢悠悠地解釋道:“諸位大人,我朝官吏俸祿微薄,世宗朝(嘉靖帝)海忠介公(海瑞)官至尚書丞,日常用度不過破舊竹器,寒士尚不屑用之,過世時連收殮的一卷草席都沒有,還是南京百姓自發湊來的棺木。周閣部貴為首輔,家中丁口又多,縱不至海忠介公那般,也絕無可能聚斂如此財物。城破之時,標下拷問俘虜良久,才知這些財物實為逆黨逆產,賊髒耳!其意乃為潑汙首輔,敗壞大明官吏名聲,好欺騙百姓附逆,更是偽造了宜興城外各處莊園田契,意圖栽贓閣老強取民田……賊子已然正法,田契也俱焚毀,不過口供俱已畫押。”

    誰信哪!所有人打心底翻了個大白眼。甚至有人已經開始盤算著方濤這個百戶自己撈了多少。不過話又說回來,方濤這一番話等於把所有的事兒攬到了他自己頭上,到時候上麵追究起來大家完全可以一推六二五:是這個百戶幹的,不關我們的事!至於周延儒的反應,幾乎不用考慮了,難道他現在敢跳出來說,這幾十萬兩都是我的,古董字畫都是我的!他要敢說,馬上就有天不怕,地不怕的禦史跳出來追問:你的錢都是從哪兒來的?

    至於祁彪佳,在緩過勁來之後心裏也爽透了,幾乎把方濤引為知己。好事兒啊!先不說周家的九庫糧食完全可以解了燃眉之急,光是宜興城外的大片的農田一下子成了無主之地就已經是天大的好事了。最起碼,這意味著宜興縣今年的民生事宜不用操心,說不準秋收的時候會帶來更大的驚喜。

    “好,好!辦得妥當!”祁彪佳眼睛一眯,毫不吝嗇誇獎,“方百戶是個有心人。既能替朝廷挽回損失,又維護了周閣老清譽,甚是老成!”他也知道,自己也是睜著眼說瞎話,毫無意外,這些錢是周延儒的無疑,不過身為浙黨,他樂得看見東林人吃癟。

    吳孟明也回過味來,他這才想起,當今萬歲把這小子塞進國子監不就是想算計東林人麽?看來這小子還真敢做啊!何況這小子找的理由完全就是無懈可擊,就算鬧到北京城,周延儒也隻能啞巴吃黃連,留著以後給這小子穿小鞋報複,可萬歲肯定護著這小子啊!心裏有了數,也就跟著祁彪佳的腔調道:“祁巡撫過獎了。方百戶是個年輕人,總有點血氣,自然想著多替朝廷替萬歲立功,這幾天看來,本事還是有的,或許假以時日,未必不是大明又一將才。倒是咱們這把老骨頭,實在是慚愧喲!”

    既然兩個排名考前的大佬都發了話,其他小弟也都紛紛附和,如數“笑納”了這些“漂沒”的財物,皆大歡喜。

    有了“動力”,接下來就需要“行動力”。得了好處的官吏們辦事效率顯然高了一大截,甚至有些眼紅方濤收入的將官在得知蘇州、無錫兩府的亂黨連氣候都沒成的時候,紛紛“勇敢”地站了出來,搶著打先鋒,你爭我奪恨不得當場大打出手。而這些,方濤已經沒興趣參與,隻是領了一個除了他本人之外,誰都沒能耐接下的活兒:抄天罡社的老巢。

    之所以隻有他本人能接下這活兒,那是引為根據多方麵消息匯總,尤其是毛十三一路跟蹤的結果,幾乎已經確定天罡社的老巢就在太湖西山島上。是個島,而且不小,島上地勢還不利於強攻,這是要死人的,雖然天罡黨老巢或許會有油水可刮,可說到底一個窮島,油水再多,能多過無錫、蘇州這樣的富庶之地?自然而然,骨頭留給一心想著練兵的方濤啃了。

    方濤也沒多停留,領了軍令就直接告退,登艦啟航。和金步搖一起到了船上之後兩個人才發現,走得太急,連本來可以白吃的一頓午飯都沒等上,沒辦法,隻能在船上湊合了。進了艙,進寶很貼心地從尾艙端來了饅頭酒肉,有些歉然道:“濤哥兒、阿姐,這些都是我做的……口味不甚好,你們多擔待……”方濤抄起一隻饅頭咬了一口,又拈了一片白切肉塞進嘴巴,咀嚼一陣,咽下,笑道:“寶妹長進了,這饅頭和這白切肉味道不錯,再練練手,寶妹能進酒樓當大廚了!”

    進寶的臉頓時通紅,忸怩了一陣才道:“濤哥兒笑話我呢!”

    方濤正色道:“哪裏的話!這饅頭有嚼頭,也結實,吃下去最能扛餓;白切肉更好,選料好,都是上等裏脊肉,火候足,進嘴不糙,也不塞牙縫,配上白麵饅頭,正好!別說我,船上的兄弟們恐怕都這麽說吧?”

    進寶輕輕點了點頭道:“是……我也能幫濤哥兒做事了……真好……”

    方濤嗬嗬笑道:“這話說差了,寶妹你一直在幫我啊,沒有你,我這邊還忙不過來呢!以後還得全靠你才行,要不然我還不活活累死啊!”

    “嗯嗯!”進寶用力地點點頭,“再累我都幹!你們先吃著,我去打個蛋花湯來!”說罷,高高興興地退出了艙門。

    金步搖輕捶了方濤一下道:“小子,有了老婆就忘了阿姐!好歹客氣一下,招呼我先吃啊!”

    方濤不以為然道:“阿姐你一吃,全露餡了!”

    金步搖有些疑惑:“露什麽餡兒?”方濤沉默不答,金步搖無奈,抄起一隻饅頭咬了一口,嚼了兩下,眉頭立刻擰了起來,再用筷子夾了一片水煮肉,眉頭擰得更厲害了,好半天功夫才費力地吞下口中的食物,艱難道:“阿弟,是我的舌頭有了問題,還是你的味覺出了岔子?饅頭是酸的也就罷了,可這肉也太鹹了吧……”

    “炮手和水手整天忙裏忙外,體力消耗大,饅頭非得這樣才經得住餓,”方濤又咬了一口饅頭道,“肉裏的鹽放得雖然多,可大家出汗也多,到了吃飯的時候嘴裏淡得發苦,鹹一點對大家都有好處。”

    “可你也應該實話實說吧?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你不直說出來,寶妹也不知道自己的問題出在哪兒啊!”金步搖執拗道。

    “她是我老婆!”方濤固執地回答了一句,然後一聲不吭。

    “老婆?”金步搖笑了,“還不是一樣?即便現在寶妹還隻是你的‘寶妹’,你還不是照樣把她的短處誇成長處?”

    方濤放下筷子,搖搖頭道:“不!絕不會!阿姐,如果我隻把寶妹當自家妹子看,那我肯定有一說一,有二說二,花大力氣幫她改過來,要不然將來嫁了人肯定要受氣;可她現在是我老婆,而且是當初在我潦倒到極點的時候也執意要嫁給我的老婆!沒向我要過錢,要過地位,要過權勢的老婆!願意跟著我四處奔波,就算死在韃子手裏也不後悔的老婆!就憑這個,我就得一輩子寵著她,慣著她,就算把她嬌慣成母老虎也是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