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災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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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豪華的廚房給方濤帶來了長時間的興奮,一行人在二層甲板盤桓許久才磨磨蹭蹭到了三層,相比之下,三層甲板矮了許多,不過裏麵大小賭桌齊備,賭具也是應有盡有。方濤和招財對賭錢沒什麽興趣,賭具裏麵隻認得骰子,但他們依舊看得出來,這種場景肯定是留著水手賭錢的地方,至於老板們賭錢的地方肯定在下麵。
按現在的標準來說,第四層甲板屬於豪華賭場的“未艾皮”室,能進來的隻要求兩個字“身價”,兜裏錢不夠還是請到上麵排隊去吧。再往下的艙房就夠嗆了,至少對前田桃來說比較夠嗆。下麵的艙房裏頭除了通風口之外其他都被隔出很多狹小的隔間,密封狀況勉強,但是每個隔間裏頭皮鞭繩子之類的家夥一應俱全,為了防火,沒擺蠟燭。陳設就更簡單了,隻有鋪蓋卷往地上一鋪,其他什麽都沒有。別說方濤和招財,就連傻子都知道這裏是用來做什麽的,前田桃臊得滿臉通紅,如同逃命似的繼續往下,下一層要好一些,這是必然的,窯子裏也得有貴賓席不是?再往下直到底艙裝著的都是糧食淡水。
晃了一圈之後,一行人在後艙碰見了正在驗收船隻的毛十三。毛十三看見方濤之後立刻行禮道:“老大,這船整得不錯!艙板結實,沒縫,板材也都是上等板材;桅杆是新的,主舵的材料也結實。好船!”言簡意賅,比幾個人走馬觀花看到的東西要專業得多。
方濤點點頭道:“走,上岸簽單收貨!”
謝春江就等著方濤這一句話呢,連忙帶著眾人會到岸上,方濤也不含糊,當場簽下了交接的單據。
“老弟,新船到手,取名兒吧!”謝春江收好單據,回複了笑眯眯的麵孔。
方濤一下子就犯了難,躊躇半晌道:“這該怎麽取?上麵是酒樓,我倒是想取名滄海樓;中間是賭場,離不開聚寶、聚財、鬥金之類的稱呼;底下幹脆就是窯子,我倒是想取個碧水樓來著……可說到底,這是條船啊……”
謝春江先是一愣,旋即爽朗地笑道:“有什麽大礙?這條船吃喝嫖賭可算得上占齊了,名副其實的海上銷金窟啊!有什麽好名兒隻管取來!”
方濤還在遲疑的時候,前田桃就已經脫口而出:“方家的驅逐艦都是‘海’字級,我想,以後賭船也都沿用一個字,既然是賺錢,那就以‘寶’字定級……”方濤旋即笑道:“這個好,寶妹取的名兒,自然以‘寶’字定級。第一條賭船,就叫‘進寶’號!”
招財憋了一下,忍了又忍才道:“有沒有‘招財’號?”
前田桃瞥了招財一眼:“沒有!”招財隻得訕訕地閃到一邊鬱悶去了。前田桃見狀心裏也有些覺著對不住自己名義上的哥,於是走到招財身邊道:“哥,這批船都是‘寶’字級的,等將來有的新的補給艦,就用‘財’字來定級,好麽?”
招財這才高興起來,點頭道:“妹子說什麽就是什麽!將來記得給‘財’字級的船上多裝些個倭女……”
前田桃好不容易攢起來的那點情緒被招財這句話一下子打消得無影無蹤,無奈地搖搖頭道:“走吧,去商埠看看災民。”說罷,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方濤連忙小跑跟進。
商埠的位置距離軍港不是很遠,但是軍港是獨立與崇明之外的一個沙洲,算起來也不是什麽沙洲,無非就是潮起時為沙洲,潮落時則與崇明連成一片而已。此時的崇明未到汛期,故而軍港與崇明相連。走過帶著濃重濕氣的天然橋梁,商埠已經遙遙在望。
說是商埠,其實真正知道這個商埠的人並不多,準確地說,樂意到這個商埠來的人不多。論位置,走內河的船寧可在揚州或者南京停泊,而走海路的船首選自然是鬆江,崇明屬於兩邊不靠,停靠在這裏卸貨還得重新裝船再運,實在劃不來。故而商埠雖有,卻顯得有些寥落。隻有一些不大的江船往來運送一些簡單的物資在島上居民中販售,也幸虧崇明島上物產頗豐,才有商船往來收售物資,讓島上生活不致窘迫。
商埠此時已經坐滿了人。在碼頭管事的指揮下,碼頭上調動了所有能夠調動的人手,以家庭為單位,每個家庭發放同一字樣的號牌。不過方濤這趟帶來的“家庭”數量並不多,隻占極少部分。按前田桃的要求,賣身托庇的首選是青壯和孩子,還能生育的婦女也行;老者之中,如果有一門手藝或者絕活也接受;工匠等各種手藝人可以全家照收。不過數量有限,畢竟有能耐的手藝人都能在城裏找到一碗飯吃,照目前的災情,還不至於到舉家逃荒的地步,以後說不準。
領到號牌之後,就在碼頭雜役的指引下,分成男女兩股,分別向兩邊臨時搭起的大竹棚走去。大竹棚很大,幾乎都趕上幾條船的大小,從縫隙中不斷地升騰出蒸汽。
“都進去進去!男的東麵女的西麵!快點!快點,衣服都脫了洗澡!第一個池子必須泡足兩柱香功夫才準上來!”一個管事模樣的人站在一口大箱子上賣力地吼著,“隨身的衣服都TM扔了!誰敢藏私立刻轟走!別舍不得,等會沒人都能拿到新衣!”
管事的這番話實際上沒有起到什麽作用,真正起到作用的是沿途的碼頭保鏢們手中的哨棍,這當口上也沒那歌保鏢有這個耐心去細致講解這樣做的原因,隻要看見誰不排隊不守規矩的,立刻一頓亂棍,馬上老實。
物離鄉貴,人離鄉賤。初到異鄉的人往往因為人生地不熟而格外小心,也格外地會守規矩,如果旁邊還有烏油油黑漆漆的棍子的話,會更守規矩。於是,碼頭的秩序在棍棒的作用下很快穩定了下來,所有災民雖然都惴惴不安,可好歹收容自己的官老爺沿途也算有吃有喝地把自己帶到這兒,為了一口飽飯,再堅持下去也是值得的,何況還有一套新衣在等著自己。再者所有人都明白,沿途自己的吃食開銷已經不小,即便這位官老爺現在把自己當活豬宰了也收不回如此高昂的成本,且先放寬心。
災民們就在這種彼此安慰中排隊走進了倉促搭起的竹棚。進去之後脫掉衣衫。
謝春江遠遠地指著大棚道:“這棚子裏頭挖了三個池子,第一個池子裏都是硫磺泡的水,在裏頭泡足兩柱香功夫,可以隔絕疫病;第二個池子裏頭兌了些堿水,還預備了皂莢,讓他們好好搓搓;第三個池子裏都是清水,泡一下就能出來領衣裳,連同換洗的一共三套。衣裳都是照著一般人家家丁服飾做的,用料還算結實,能穿上一陣。當然……錢還是得你出。”
方濤的臉頓時苦了起來:“謝老哥你太摳門了吧?就這麽點也得跟我算賬?”
謝春江哈哈笑道:“不好意思了老弟,老哥我手頭上每一文錢都得跟青甸鎮對賬,錯了一絲半點我都扛不起。有意見,回頭你跟二小姐提去,我可管不著!”
半個時辰之後,災民們陸陸續續從東西兩側的棚子裏走了出來,一身新衣,手裏也捧著新衣,臉上因為剛剛洗浴而泛起一抹紅暈,人人都帶著喜氣。有了盼頭,災民的隊伍就再也沒有亂哄哄,而是規規矩矩跟著雜役的指引到規定地點集中,按原先領到的號牌站好。
場地上一溜擺開幾十張桌子,每張桌子前都坐著一個執筆的文書。雜役們將災民領到文書麵前開始登記造冊。所問無非就是姓名年齡籍貫婚否特長等等。隻會務農的被分成一隊,會手藝的和讀過書的分為另一隊,孤兒單獨一隊。
最先被安置的是務農的,沒技術含量,農具一套,地契一張寫明租借、租金,然後就有人帶他們去認識自己的耕地,順便分配臨時準備的住宅;其次就是有手藝的,工匠們被單獨安置在一個區域內,隨後就有文書走到他們群落中間,根據他們各自的特長在碼頭上分配崗位;至於孤兒,這是方濤和前田桃早就交待好的,也是去處最好的。
在軍港和商埠之間有一排剛剛建好的瓦房,這就是給孤兒們準備的校舍。校舍門口已經有幾十個謝春江臨時調用的讀書人充當的教書先生在等待自己的學生。
“老弟,這些個先生可都是青甸鎮一手調教出來的,除了四書五經,其他的天文、地理、術數之類的雜學都有涉獵,每天寅時二刻起身開課,晌午學文,下午練武、學陣;戌時睡覺。其他什麽活兒都不用他們幹,除非先生們安排孩子們下地幹活,”謝春江奸詐地笑笑,“請先生的錢還是得你出,都是按青甸鎮的月錢標準給的,要不然人家也不幹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