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探情形馳援敵酋(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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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天識除下道袍,托在臂上。熊南熙喜道:“陳兄弟,你如何有這等本領?叫我看了,便是再連上十年也趕不上。”陳天識聽他如此誇讚,心中既是歡喜,又甚是赧然,才要說話,見牆角跑

    來一個隻穿著白衣白褲貼身之物的男子,神情驚惶,道:“大爺,半個時辰過去了,我沒有尋得解藥。你老人家大慈大悲,便解了我身上的毒吧?”陳天識笑道:“這位道兄可聽說過杯弓蛇

    影的故事?”那道人搖搖頭,滿眼茫然。陳天識道:“古時候有人去朋友家喝酒,正喝得高興,看見杯中似乎有一條蛇,心中十分懼怕,回家之後便病倒了。朋友聞言,過來探望,聽明原因

    ,十分納悶,因為他家中從來不曾鬧蛇。後來發現不過是牆上掛了一張弓,影子映在杯裏,仿佛就是一條蛇了。那人知悉,不用湯藥,病即刻就好了。”道人恍然大悟,喜道:“我,我沒有

    中毒。”陳天識將道袍還給他,笑道:“我身無分文,那毒藥也是買不起的。”道人千恩萬謝,見熊南熙怒目相對,不敢停留,匆匆告辭。

    熊南熙得悉真相,心中又氣又喜,氣的是這堂堂泰山派,為了擴充勢力,卻做下如此不堪之事;喜的是再也不用與他流雲莊為敵,誤會既然解開,料想顧聰真如部分江湖傳言,是魔教暗插於

    泰山腳下的一個暗哨分舵,也決計不會再央請魔教的高手過來助拳報複。他喚人回去將鏢局好好裝扮一番,掛燈結彩,兩旁布置嗩呐鼓手,以極其隆重的禮儀請陳天識回去談敘。

    陳天識笑道:“眾鏢頭如何這般客氣?”

    熊南熙眼睛一翻,道:“你該喚我熊大哥才是,如何還叫我總鏢頭,如此生分,究竟是我客氣了,還是你在客氣?”

    陳天識知道他心情頗為豪爽,不歡喜文縐縐第講話,哈哈大笑,道:“好,我雖然不會喝酒,但最是歡喜吃喝那各地的美味佳肴,聽說這鎮裏赤鱗魚美味無比,我還不曾品嚐,便到大哥家中

    討擾一二。”

    熊南熙精神振奮,道:“原來兄弟也好美食?我這便親自下廚,替你燒上幾道好菜。”一把捉住他的手腕,往家中走去。

    不多時來到大門,見鏢局弟子、仆役、婢女悉數迎處了門外,整齊排列,甚是恭敬,見這陳天識,皆道“大恩人”。陳天識羞臊得滿臉通紅,道:“熊大哥,我不與你生分,可你看看?這”

    熊南熙恍然大悟,訕訕笑道:“是我疏忽了。”揚手道:“這是我的小兄弟,什麽大恩人?還不去那客棧將我兄弟的行李取來,就住在花園後院中了。”四五人應答一聲。陳天識道:“隻有

    一個小小的包裹,哪裏用得這許多人去,莫不要駭壞了關掌櫃的。”熊南熙讓一人前去,餘者留下,慨然道:“陳兄弟果真是寒酸呀。”請他到花廳用茶,稍時托辭離去,多時不見回來,陳

    天識好奇,便問一旁伺候的下人。那家丁道:“老爺到廚房烹飪去了。”

    這魚菜果然不同凡響,熊南熙人尚在門外,這陣陣的香氣便撲鼻而來,即便不曾動筷,也知道定是美味無比。熊南熙將手中的托盤放在桌上,雙掌油膩,接過下人遞來的的毛巾,擦拭一番。

    陳天識肚中饑餓,也不客氣,夾起一塊魚肉就往口中送去。

    熊南熙便跟個孩子一般,睜大眼睛,見其咽下,問道:“怎樣?”

    陳天識嘖嘖誇讚,道:“美味,絕對的美味,既肥且美、又嫩又鮮、說來三分鹹,更有七分香,似乎還有些許麻感,嚼而不刺。妙哉,妙哉,不想大哥武功好,這廚藝也好。”

    熊南熙頗為得意,笑道:“此魚從泰山龍潭撈來,最是名貴,又用花椒、紹酒、花生油、麵粉等九道調料,將之剖腹幹炸而成。嘿嘿,講究眼疾手快,迅速操作,將魚炸好之後,上桌擺成弓

    形,嘴巴尚能一張一合地翕動,別有情趣。”

    陳天識又夾上一塊,道:“其色淡黃,外焦裏嫩,椒鹽佐食,這泰山居民,享此口福,好福氣呀1

    熊南熙又端來一盤好菜,喚做“龜瑞拜壽。”見陳天識吃得開心,他更是高興,道:“此菜主料便是一個新鮮的豬肘子,再以水發蛤士螈五彩粉園、南瓜、油菜心為輔料,取鹽、味精、清

    湯、草菇老抽、澱粉、蔥、薑、八角油等適量為調料,細細烹飪而成。隻是工藝煩瑣了一些。”陳天識見他雙目陡亮,興致高昂,便順著他的意思,問道:“什麽工藝?”熊南熙道:“第一

    步,需將上好的肘子刮洗幹淨,再放入湯鍋內煮熟,撈出其血備;其次選擇一個南瓜,將之刻成金錠元寶之形,以為吉利。挖空之後,將水發蛤士螈五彩粉園,用頂湯煨製加味扣,分裝於

    元寶之內,打開籠蒸,放置其上蒸熟。又取清湯,加入鹽、味精、老抽、澱粉、打芡,淋上少許的蔥薑八角油,調和均勻,悉數澆熟肘子上。然後另起鍋,加清湯鹽、味精、澱粉、打芡後,

    淋上少許蔥油,澆在蒸好的南瓜器皿上,再圍著肘子擺好一些造型即可以了。”陳天識歎道:“好複雜,我聽得頭都暈了,罷了,我隻管吃,不管做。”熊南熙哈哈大笑,道:“正是,正是

    ,此物調和血氣,能養顏美容,大家都歡喜嚐用的。”

    這一夜他自鼾睡,甚是香甜,將近三更天時,似乎覺得有人在床邊喃喃細語,懵懂之中漸漸醒來,卻見一個蒙麵女子,不由啊呀一聲,方要起身,卻看她手指疾點,封了自己的穴道。陳天識

    愕然,道:“你是誰?為何深更半夜來我的房間?”那蒙麵女子呸道:“你好不知羞,這裏分明就是櫝珠鏢局,什麽時候成了你房間。”手中把玩一隻金簪。陳天識看得真切,此物正是當日

    辛英離去之前,贈送自己的禮物,平日裏藏在那包裹之中,從來也不曾拿出來賞鑒,急道:“你…你搜了我的包袱?”

    女子冷笑道:“好一個多情的種子,我搜了你的包袱又怎樣?你如此心疼這隻簪子,可見送你簪子的姑娘,必定是你愛慕之人。這簪子雕琢精細,價值不菲,難道是那定情的信物不成?好,

    我將它折斷,看你日後還怎樣睹物思人?便是拿著斷簪子思念,那也是一個死人,大大的不吉利。”

    陳天識怔然,道:“這的確是一位姑娘相贈,卻不是什麽定情之物,若不是我救過她的性命,她恨我入骨,說不得獨處之時,就把我給殺了。這簪子給我,也是要將救命之恩一筆勾消,日後

    見麵,該打還打,該殺還殺,卻並非我貪戀錢財。”

    那女子笑道:“真的麽?”

    陳天識哭笑不得,道:“我騙你作甚?”驀然一念,隻覺得麵前女子的聲音如何這般熟忒,微微蹙眉,若有所思。

    女子撲哧一笑,將麵上的輕紗摘下,正是羅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