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鍾情終悔尚不能(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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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天識臉色一變,哼道:“胡說,我雖是自求武功,這一身的本領,卻萬萬不容小覷。你隻看我方才一指,便讓那位黃發兄台撲通跌倒,可見其斷石裂碑之力也。”咳嗽一聲,喃喃道:“自

    然那小小酒壇也是功不可抹的。”

    二醜黑臉紅漲,怒道:“是,是,你武功高強,我敗在了你的手下。聰明人舊事不提三遍,你絮絮叨叨、翻來複去念誦此事,實在有些不合你那聰穎無比的偌慧天資。”陳天識搖頭道:“我

    隻提了兩遍,不及三遍,如此說來,還是聰明人了?”

    其餘四醜哈哈大笑,道:“自然是的,隻要你莫再提將此事。”盡皆把眼往二醜看去,若有幾分揶揄。二醜孰若無睹,心中卻恨不得有一條地縫,自己即便鑽了進去。陳天識道:“好,好,

    此事再也不提,我尚有其餘英雄事跡。”

    無嗔道人無可奈何,稽首道:“施主武功高強,我等皆是心悅誠服,這昔日的豐功偉業,便不用再提了,隻說重點就好。”眼睛往清風瞪去,低聲訓道:“你休要多言,這等山野粗魯的樵夫

    ,最是歡喜在別人麵前炫耀,便是得來一個瓦罐盆缽,也能自己驕傲半日。”

    那邊劉姥姥對秋敏罵道:“你這丫頭,好不更事。若是要與他吹牛聊天,我們走了以後,你自己留下來就是了。”一眼往方效顰瞥去,心中又恨又氣,不知昔日自己最為倚重的弟子,怎會如

    此墮落,又道:“你漸漸長大了,真要留下,也不用回來,隻嫁給那樵夫罷了,替他生兒育女,過著太平日子吧?”秋敏聞言,眼淚汪汪,不敢說話。

    陳天識又道:“數月前,我在山中砍柴,草木枯枯,一斧既斷,甚是輕鬆愜意。走過山道,突然遇得一個半死之人,又凍又饑,被我救活。他看著我這個大恩人,非但不說好話感激,反倒提

    出一條繩子將我綁了。唉,世上忘恩負義之人不少,但似他這般翻臉無情之人,我還是第一回遇見。”袁美道:“想必他怕你走漏風聲。”陳天識嘖嘖誇讚,道:“這位姑娘好聰明,他日必

    成大器也。”

    袁美哭笑不得,心想自己隨意襯托一句,就能成就大器麽?倘若如此,豈非天下之人,人人都可成就大器?遂笑而不言。陳天識道:“他自言是什麽黑旗幫的大幫主,因為與結拜兄弟得了一

    件極好的寶物,被人暗算,於是一路顛沛至此,終究支撐不得,昏倒在地上。”眾人齊聲道:“那人就是石英了。”相顧愕然,心道:“莫怪我等在大都城尋遍了,也不見他的蹤跡,初時還

    以為他回歸江南,不料竟躲在楓葉之山?”

    聽陳天識道:“我一時不慎,方才被他製住,心中自然是又驚又怒。莫說是我,便是當年英勇無敵之項楚霸王,遇上我這等倒黴情形,想必也是惶恐不安的。”眾人道:“那是定然的。”陳

    天識道:“我問他:‘你那結拜弟兄呢?難不成他撇下你一人逃走了嗎?’這位大幫主脾性好大,馬上給了我一個大耳括子,道:‘你提他作甚?襲擊我的人,就是他了。’突然看他嘿嘿一

    笑,說:‘隻是他以為得了寶書,其實不過是一本雜書而已,要想依次修煉絕世武功,那可是大大不能的。’他吃了我的幹糧,喝了我帶的清水,回複倒也迅速,不多時氣色紅潤,提起我便

    往一處山洞走去。唉!昔日隻聽聞強盜欺男霸女,卻不曾聽說有強奪男色的。好在他本身亦是男子,不是女大王,我料想他不至於對我怎樣,心中倒也鎮定自若。”

    眾人哈哈大笑。崆峒女派之中,有那女子扁扁嘴,囁嚅道:“你還想被女大王掠去?真是癡人做夢,美死你了。”各人心中皆道:“是了,那三幫主路大平自盡於耶律雷藿府中,唯有石英與

    繆嫿縱攜帶《八脈心法》逃去。那繆嫿縱想獨吞神功妙處,於是伺機下手,偷襲其兄。如此舉止,雖然不義,但若是耽擱時間長了,說不得石英反倒也對他下手,同樣顧忌不得什麽兄弟情誼

    。”

    陳天識道:“我被他提入山洞,看他席地而坐,從懷中掏出一冊書籍,念叨什麽稀奇古怪的東西,頗似經文。隻是看他朗讀雖順,卻全然不知其中的內容,不時眉頭緊蹙,哀聲歎氣,自己心

    中便十分快意。哼哼!他如此對待救命恩人,可謂人神共憤。我雖然大度,卻也不是那迂腐之極的什麽南郭先生,隨意就能姑息饒恕。其時心中便打定了主意,無論他要向我討教什麽,決不

    教於他。”眾人微微嗔目,便是五醜也不覺搖頭,暗道:“這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了,我等雖然沒有見過那《八脈心法》的真跡,但也素聞其中字句頗為複雜玄妙,你一介樵夫,便是讀得幾本

    書,畢竟不是才學飽讀之士,豈能翻譯內容?”聽他又道:“何況那經文莫名其妙,不知所雲,我也理解不得。”眾人點頭,心想:“你還算是有些自知之明了。”

    便在此時,劉姥姥忽然喝道:“且住,你…你可還記得其中經文?”眾人恍然大悟,驚道:“不錯,莫要被他胡說八道誑騙了。”

    陳天識暗暗歎服,心想這為崆峒女派的前輩果真是周密仔細,遂裂嘴一笑,道:“我哪裏記得許多,不過會幾句罷了。”

    劉姥姥喜道:“好,好,你背來聽聽,真偽怎樣,瞬間可辨。”

    陳天識有意為難,故意蹙眉擠眼,好半日念出一句:“二氣之打圈,一,一什麽元之斡運,此金丹之烏龜毒蛇也。”劉姥姥急道:“不對,可,可是‘二氣之循環,一元之斡運,此金丹之龜

    蛇也?’”

    陳天識拍掌笑道:“不錯,不錯,正是如此,這位婆婆讀來,可是比我文雅多了。”劉姥姥逼道:“後麵呢?你可記得?”

    陳天識正色道:“我天資聰穎,自然記得,卻是什麽‘文火以溫養,武火以鍛煉,此金丹之火候也。’嗯,後麵的,實在有些古怪,我卻想不起來了。”

    崆峒女派諸人紛紛道:“婆婆,他朗誦的可是《八脈心法》?”陳天識大怒,罵道:“我品性素良,難不成還會欺騙你們嗎?”

    劉姥姥連連點頭,道:“我昔日江湖遊曆之時,聽得異人念誦了兩句,便是這‘二氣之循環,一元之斡運,此金丹之龜蛇也。文火以溫養,武火以鍛煉,此金丹之火候也。’其餘就不知道了

    。那石英手中所持,正是《八脈心法》不假。”

    眾人將這兩句默默牢記於心,雖然不諳其意,也是十分歡喜。

    無嗔道人大聲道:“這位朋友,你還知曉幾句,何不一並背出來聽聽?”陳天識暗暗冷笑,心道果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了,愁眉苦臉,道:“這等經文莫名其妙,我哪裏記得許多?”眾人大

    失所望,又道:“那石幫主呢?他現在在哪裏?”

    陳天識歎道:“他初時還有些提防我,後來被那書冊癡迷得神魂顛倒,幾天之後,反倒無意關注我了,於是我乘其不備,悄悄掙脫束縛,逃了出來。他一路追趕,道:‘你知悉我的秘密,若

    不殺你滅口,那是萬難心安的。’我不願意與他動手,便竭力奔逃。”眾人心道:“你哪裏是不願意與他動手,分明就是打不過他罷了。”恐他生氣,不便明言。聽陳天識道:“他數次都要

    捉住我,可惜地形不及我熟悉,屢屢被我輕易逃脫。後來來到了一處絕壁,也不知為什麽,那道路竟然被一塊大石頭封堵了。我暗道糟糕,轉過身子,就準備和他拚命。哼!他忘恩負義,我

    就是殺了他,也是天經地義的。”

    袁美喟然一歎,忖道:“必定是你慌不擇路,走錯了方向。可憐,可憐。”

    陳天識道:“那石幫主嘿嘿冷笑,雙掌就要撲上來,卻在此時,旁邊石頭後麵,忽然竄出一個人來,從他懷中掏出書冊,便往來路跑去。這石幫主十分生氣,大叫道:‘繆賊,怎敢如此放肆

    ?還不還我書來?’說完,就追了過去。好大的地方,驀然隻剩我一人。”

    無飆道人甩袖而出,大聲道:“然後呢?他們二人又去了哪裏?”無嗔道人冷然道:“師弟,好言相問才是。”稽首道:“這位樵,大俠,你可有他們的下落?兄弟之間打架終究不好,我與

    他們相熟,或能勸說一二,累積功德。”陳天識咳嗽一聲,神情頗為尷尬,道:“我也甚是好奇,於是反去追趕他們。跑了一段路程,不見他們蹤跡,想必是他們迷了道路,不知曉誤入哪裏

    去了,於是就歇步不前,自己回家了。”眾人好不失望,心想:“你那時必定嚇破了膽子,哪裏還敢反去追蹤他們?如此說來,這二醜並未說謊,真正的《八脈心法》,果真落在了石英或是

    繆嫿縱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