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紛紛攘攘又一蹤(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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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天識笑道:“若是如此,你們無論誰得了寶藏,都來再分我其中的一成,這般算來,我可是能拿到三千兩了?好,好,我可是一輩子也沒有見過這許多的金銀寶貝。”
五醜看他手舞足蹈,甚是不屑,歎道:“你雖然是百年難得一遇的武林奇才,可惜還是一介下裏巴人,不過區區三千兩銀子,何必如此的歡欣雀躍?”
陳天識哼道:“你們五兄弟便是得了寶藏,每人也不過分得六千兩不到。你若是大福大貴之人,如此所得,便該瞧不得眼裏。”
二醜神情頗為不屑,道:“你知曉什麽?其中除了白銀,據聞還有--”話未說完,驀然驚覺,遂緘默不語。陳天識奇道:“還有什麽?”但任他怎樣催促逼問,二醜嘴巴便似上了大鎖一般
,一個字也不肯說了,後被他鬧騰急了,怒道:“嘮嘮叨叨,你哪裏來這許多的話?”
四醜又道:“我再是凶惡強悍,也萬萬不敢得罪紅日聖教之人,想那教主、左右護法、八大長老、四獸天王,無一不是當今的絕世高手,我倘若得罪了他們,那可是躲入黃泉地府,也難保安
身全魂。莫說他們,隻看‘紅麵判官’鍾洛中、‘雙戟銀鉤’徐榮毅數人,個個皆是身手不凡。我看他們一夥往南而去,方孟二人卻往西邊一條小徑疾走,不加思忖,便悄悄追蹤她二人。走
了多時,不見他們痕跡,心中好不懊惱,於是怏怏回城,再看四位兄弟早已與丐幫打完。”咳嗽一聲,道:“如今算來,過去也不止十日了,那方孟男女也該取出了地圖吧?”有意無意之間
,卻往方效顰、孟中探望,其意不言自明。
孟中見眾人眼光都往自己二人看來,心中頗為驚慌,顫聲道:“我,我們沒有去拿地圖。”三醜哼道:“這般便宜的好事,你們放置眼前,隻會默默關注,卻不心動竊取?此事說於天下人聽
,隻怕並無一人相信。”
陳天識笑道:“我就是不愛錢財之人。”三醜甚是驚訝,旋即冷笑道:“既然如此,你那三千兩銀子也莫要了。”
陳天識哈哈大笑,道:“不要就不要,這般說來,我也是此處的一方閑人了,留下無益,就此告辭。”大醜慌忙扯住他的袍袖,急道:“你走不得。”無嗔道人、無飆道人,還有那劉姥姥、
丁媛皆異口同聲,道:“不錯,你走不得。”陳天識咦道:“銀子我都不要了,這裏還有什麽事與我相幹?”大醜眼睛一轉,訕訕笑道:“我們既然說好了要分你一杯羹,無論如何,你那一
份銀兩也是要收下的。做人者,豈可言而無信,徒然貽笑大方?”陳天識無奈,隻好默觀其變。
方效顰怯怯叫道:“師伯,您老人家…”不及說完,便聽得劉姥姥大吼一聲,道:“誰是你的師伯?隻在這裏胡言亂語。你妄顧婦道,毫無廉恥,竟然與那齷齪男子歡娛媾和,幾乎丟盡了我
堂堂崆峒女派的顏麵。我們沒有你這等不長進的賤人,我也不是你的師伯。”方效顰臉色羞紅紫漲,眼睛眨巴,忽若秋水汪汪,忽若滾滾岩漿,忖道:“你竟然不念絲毫情誼。”橫下一條心
來,大聲道:“我淪落如此地步,怪得了誰?還不是拜你這老婆子所賜。聽他口氣,便似與你有極大的仇怨,若非如此,這大都許多人不捉,為何要單單將我擒獲,強與他…我丈夫交合?”
孟中聽她如此說話,心中又驚又喜,低聲道:“你,你當眾叫我丈夫,我就是即刻死去,那也值了。”
陳天識看他神情,頗為真摯,心中不覺有些悵然,心想:“這孟中昔日害我,心思恨毒無比,雖是名門正派,實在有欠磊落光明。方姑娘脾性暴躁,下手出招,往往不肯留情,如初說來,他
二人都算不得是好人善類,但是彼此的愛戀情誼,那可是千真萬確,不存虛假的。”不覺想起羅琴,胸中更身鬱悶,驀然大聲道:“方姑娘說得極有道理!”方效顰看他這般附和自己,也是
一怔,似乎不信,顫聲道:“我,我有道理?”陳天識昂首挺胸,朗聲道:“那是自然。我聽老四兄台的言語,似乎魔教那幾人也是光明磊落的響當當豪傑。忖其根由,說不得就是這位崆峒
女派的老前輩曾經莫名冤枉於他們,於是他們在千萬氣憤之下,方才尋覓如此一個稍嫌卑黯的法子要報仇雪恨,以泄胸中怒息。”之所以說道“稍嫌”二字,乃是因為徐榮毅等人也並非胡亂
擒人,而是看孟中與方效顰彼此鍾情投意,於是強加撮合,硬配鴛鴦。
劉姥姥聞言,不覺勃然大怒,道:“分明是他魔教當年有意挑釁,幹涉我崆峒女派知事務,如何變成了是我莫名冤枉他等?”龍頭拐杖重重篤地,震起一片灰塵。袁美慌忙過來攙扶,道:“
旁人不知曉真相,難免會有如此迷惑,師伯胸納百川,不必為之生氣計較。是了,如此說來,當初他被您拍上了一掌,可是真真切切的,不然如何會惦念至今,要尋孟師兄與方師姐,她報複
?”眾人愕然。
劉姥姥歎道:“當初白鳳那賤人看上了施伯明,鬼迷心竅,也不管人家歡喜不歡喜他,日夜思念,便是要與之婚配,作一對江湖夫妻。我大為惱怒,自然不肯答應,遂將她關在後山石洞之中
,以為冷月清風、莽莽草木,她再是深情,如此麵壁思過三月半載,也必能斬斷情愫,還複本性。其時她還是乖巧伶俐的掌門大弟子。孰料這賤人四處放話,說道她自己早已失身於‘黃衣秀
士’,若不能配之守貞,亡羊補牢,唯有一死明誌。那施伯明雖然是後來的‘黃穀六聖’之一,但我也知道他的一些底細,號稱惡人,卻非惡人,更重道德倫理,又豈會欺辱於她?所以我乍
聽此言,便知是偌大的謊言,不過莞爾一笑,依舊不去睬她。”
丁媛道:“她心中既然皆是施伯明的影子,他猶然在世上,自己哪裏還舍得死去,孤孤單單地在那黃泉流浪?”
劉姥姥搖頭道:“所以‘情’之一字,實在害人不淺,這也是我崆峒女派列祖列宗,俱要求門下弟子摒棄情欲綺念,安心修養身心,保全萬世平安的道理。”陳天識不以為然,喃喃道:“若
是為情而亡,死得其所,撼人心魄,留下一段愁龍怨鳳的佳話,也未嚐不是一件美事。”
無飆道人冷冷道:“不想你這骨骼清奇、豐神迥異、百年難得一遇的武林樵子,也能如此浪漫情懷,說出一段風流書生的話來。”
劉姥姥道:“後來不知是誰被她哀怨哭泣打動,悄悄給她送去一把銼刀,不過幾日,竟然將鐵鏈磨斷了一道口子,果真被她逃了出去。我恚怒忿然,於是獨身下山,終於在山下集鎮將她截住
。她見我就跑,穿村竄鄉,撥弄山野,漸漸到了一處斷情崖邊,再無前行的道路。那懸崖不是甚深,可是也不是甚淺,跳下去,即便能夠保全性命,也必定損傷身體筋骨。我封住她的退路,
道:‘你若是此刻悔悟,就如同這崖名一般從此斷情,我還認你是崆峒弟子,否則龍杖無情,說不得這裏就是你消魂亡命之所,便連墳墓、石碑也不得一座。’她膽子忒大,見求我不得,卻
不甘受死,竟拔出長劍,與我就在崖柏之旁打鬥了起來,每一所使,皆是那拚命狠毒的劍招。隻是她再是努力,也不是我的敵手。我一杖將她少在了地上,杖頭高高揚起,道:‘這是你最後
一次機會,是生是死,唯在一念之間。’她咬牙切齒,大聲道:‘我為他而死,不亦樂乎。隻盼他能夠憐惜我的一番心思,為我立一座衣冠塚,每年清明時節,給我墳頭添上幾把紙元寶、點
燃幾柱香煙,我在九泉得知,也是歡喜得緊。’我又氣又恨,一杖打下,就要清理門戶。卻聽得有人叫道:‘醜婆子,你自己偌大的年紀,尋不得婆家,還要耽誤兒孫輩麽?狼子野心,何其
毒也?’我略一分神,手勢陡緩,被白鳳乘勢滴溜溜地滾了出去,卻在一處岩石旁倚靠,猶然心驚肉跳。便看山坳處轉出一個人來,黃衣布巾,風塵仆仆,一雙長袖子隨意撲打,左右各露出
一根短戟。他看似跌跌撞撞之間,腳步實則輕盈,腿力不弱。我怒道:“你是誰?敢管我崆峒事務?’他哈哈大笑,道:‘我是紅日聖教之人,乃震雷堂堂主,白虎法王手下。老婆子休要囂
張,大路不平旁人鏟,我最愛見義勇為,但凡遇上了惡事,莫說是你崆峒的事務,便是嵩山、泰山事務,我也一並管得的。’我不想魔教中人會在這裏出現,雖不畏懼他,卻也大吃了一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