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回理不理拳腳說理(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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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葉大師聞言,那也是哭笑不得,他本以為此人武功高強,此番專程上得嵩山,願意替雙方排解紛爭憂難,定然會有什麽高明的主意,不想極其盼望之下,卻是如此的一番“道理”,不禁心

    中暗道:“若是打架評斷道理,先前已然鬥過兩陣了,哪裏還要你在這裏提議?”他是得道持重的老僧,心中便是不悅,也不能若三羅漢一般咶噪譏諷,遂微微一歎,苦笑道:“薛施主實在

    說笑了。”

    薛飛不及應答,卻聽得草亭之後有人笑道:“他不是說笑,你們這般打法,雜亂無章,隻怕耗到了半夜,那也是不能分出勝負的,因此當取出一個法子,能夠真正評斷彼此勝負才是。勝負若

    定,這誰有道理,誰沒有道理,自然也就一目了然了。”

    草亭之後,本是一片矮丘,逾越矮丘,後麵坡勢延緩,即可輕易下得半山腰,轉折道路,自奔山下,又能循壁而上,繞過山門,直至少林寺外。

    三羅漢坐在最後,冷不防聽得有人說話,聲音洪亮,腳步紛遝,俱是嚇了一跳,紛紛回頭觀看,待見得來者麵目,不由啊呀一聲,狀若斷魂喪意,忙不迭起身而躍,繞過一眾小沙彌,卻在心

    禪堂的幾位老僧身邊站立,驚慌道:“臭道士,你,你如何會在這裏?”

    他們先前被其點了穴道,苦不堪言,因此心中頗是畏懼,環手就往腰間探去,哪裏還有那屠夫戒刀?不由暗暗叫苦。

    地上有得一根木棍,三羅漢不約而同伸手抓去,中量羅漢手快,搶先一步奪得。大量羅漢與少量羅漢無可奈何,又不能從他手中強索,便伏身彎腰,就近拾得土塊石磚,以為防禦。

    陳天識與羅琴相顧一笑,俱是一般無二的心思,忖道:“他早先就說道要上少林寺與眾僧為難,怎麽現在才出現呢?唉!所謂為難之語,一者或是他果真與少林寺有仇,知悉銀月教上山挑釁

    ,於是驅虎趕狼,再在一旁伺機窺探,合宜之時,便要出手;二者或是玩笑之語,少林寺有難,他非但不會落井下石,情形不妙,尚要挼袖擦掌,上去助拳。”

    兩人不知這道人是敵是友,心中默默嘀咕。

    念雲大師看見此人,哎呀一聲,慌忙迎將上前,合十問道:“真人不在觀中清修,如何卻來到敝寺探望?善哉,善哉,隻是此刻魚水沸騰,不能請你進去用茶矣。”

    那道士哈哈大笑,笑聲爽朗,稽首回禮,道:“大師經年不見,神采依舊,可見得修為武功又有精深了。”與念葉大師、羅漢堂首座念風見過,彼此俱是一番寒暄。陳天識與羅琴一旁聽得真

    切,原來此人乃是贛府南昌之地、青雲譜五雲觀的觀主穆飛羽。

    待問道他遊曆嵩山一事,穆飛羽道:“我那觀中正要抄撰幾卷三清寶錄,忍受不夠,新近的幾個徒弟,修為造詣也遠遠不夠,因此焦急之下,便出來尋訪我那南師弟,邀他回觀主持事務。”

    念葉大師頷首道:“是了,昔日徽宗皇帝整備天下道卷經文,惜未曾如願,莫非真人也有此宏願。”

    穆飛羽笑道:“不同,他要長生,永葆皇位福澤,我卻是教務之內的事宜。”

    念雲大師道:“南真人不在觀中麽?”

    穆飛羽歎道:“我那畢遠師弟,生性閑雲野鶴,豈是旁人能夠勸拘得了的?數年前他出觀遊曆,奔赴臨安一帶,上至權貴,下至布衣,莫不相交。其後又去得三清山中,見某觀破落,群龍無

    首,於是自告奮勇,當得一年半載之觀主,反倒闖出了一些名聲。去年他有書信於我,道本待回來,隻是聽聞陳師弟被惡人覬覦,惡人勢大藝高、心狠毒辣,隻怕若不援手,陳師弟性命難保

    ,恐要多耽擱一些日子。我苦守至今,編撰筆錄皆已停頓,實在是再也等待不得,索性出來尋覓。聽得有人說到,曾在這淮北之地,見得他與陳師弟蹤跡,便循影探聲地趕來,後聞銀月教與

    少林寺有些糾紛,或起幹戈,貧道心中憂戚,於是轉道趕來嵩山,卻在山腳下,先被三位欲入貴寺修行而不得的高僧提刀阻攔,後僥幸闖關,又遇得兩位舊友,著手處置一些事情,不覺耽擱

    一二,此時才來。”往對麵望去,撫須微笑,道:“不想剛見得這銀月教諸位,果真是大旗招展、鑼鼓宣鳴,的確好大的氣派呀?”

    三羅漢聞言,頓時送了一口氣息,將棍棒石塊扔在地上,心想:“原來這惡老道其實是自己人,他奶奶的,當初為何不把話說清楚,害得我們心驚肉跳,幾乎在這許多師兄弟麵前出醜。”轉

    念一想,卻有些幸災樂禍:“這牛鼻子如此可惡,故意捉弄我兄弟三人,活該他找不到自己的什麽南師弟、陳師弟,管教他一輩子也編撰不完鳥經書才好。”

    陳天識啊呀一聲,心想:“原來他是南道人的師兄?哎呀,我與南道長相逢至今,算來也有一年有餘。”有心上去打將造化,又覺得不妥,暗道:“此刻少林寺危難當前,方才空慟師父勝了

    一陣,還不知銀月教惱怒之下,尚要怎樣報複?待一切麻煩解決之後,我再上去見禮不遲。”

    羅琴低聲笑道:“不識哥哥,見著小半個老鄉,心中可曾快活?”

    陳天識愕然,繼而明白了過來:南畢遠與自己乃是忘念之交,算得半個老鄉,這穆飛羽又是他的師兄,被羅琴盤算,因而就是自己的小半個老鄉,不覺莞爾。

    便看得穆飛羽走前幾步,來到薛飛身側,微微一笑,卻不說話,反朝林月明道:“林令主,這位‘雲裏雕’薛飛薛老英雄提此建議,不知你有何高見?”林月明搖頭道:”恕在下耳拙,實在

    沒有聽出其中的高明所在。”

    那薛飛陡見穆飛羽,神情驚慌,先前的豪氣睥睨,若飛至九霄雲外,不見蹤跡。穆飛羽頷首道:“是也,是也,這道理講不過,唯一解決的法子,自然就是撕破臉皮,大夥兒好好打上一架了

    。不過薛老俠非同常人,想必也有什麽獨到的見解,何不在此說來聽聽。”見薛飛神不守舍,遽連連催促。

    那薛飛無可奈何,道:“老夫意思,便是諸位各自請出七位高手,較量七場武功,誰若是率先勝得四陣,誰便勝了--”不及說完,聽得錢南村大聲道:“不妥也,不妥也,你說少林寺武功

    稱不得天下第一也,但在我等觀之,少林寺七十二般絕技享譽武林也,其實真稱得是天下第一也。若是如此一一單挑,我們吃大虧也。”

    他一指後麵的數千教眾,道:“是以才想以多欺少也,四手,非也,非也、六手八手易敵雙拳也。”他也不隱瞞,將圍毆之意說得一目了然。

    少林眾僧雖然早知其意,但此番聞聽此言,依舊心驚不已,心中戒備更深。

    穆飛羽道:“我看如此的主意甚好,若是這位‘也先生’不能接受,偏偏倚重那六手八手專鬥雙拳的群毆之策,隻怕也未免如願?”

    錢南村笑道:“你叫我‘也先生’乎?如此綽號甚好也,文雅精致也。隻是我這教眾數千也,少林僧眾數百也,以十鬥一,為何不贏也?”

    穆飛羽哈哈大笑,頗為得意,朗聲道:“前日我上得山來,本待直入廟門,拜謁三位首座,卻不意在半路之上,竟然遇見得兩位故交,他們也是聽聞少林寺有難,於是過來幫忙。我道:‘你

    二人武功不弱,但與我一般,勢單力微,隻怕杯水車薪之間,救不得少林寺的天大災火。’他們卻不慌不忙,笑道:‘因此我姊弟二人才要請來萬千雄兵,以壯陣勢。你那道家不是會撒豆成

    兵麽?何不展現一番神通呢?’我道:‘所謂撒豆成兵,皆是癡妄鬼話,哪裏能夠當真?你們莫要取笑我了,卻不知你們哪裏去借萬千雄兵?’兩位朋友道:‘滿山遍野都是,隻是時間緊迫

    ,不兩日銀月教便即攻寺,還請你來幫忙。’貧道好奇,還真想見識他們的能耐,嗬嗬!今日果真功成,把這萬千雄兵都給招來了。”

    眾人聞聽此言,俱是驚訝無比,紛紛往四處探望,草木平靜、風息輕緩,哪裏有得什麽動靜?

    錢南村搖頭道:“這我多木耳便不明白也。你那許多的幫手,都能藏匿得如此高明乎?”

    穆飛羽撫須微笑,轉身朝草亭後麵叫去,大聲道:“南宮莊主,周老弟,你們還不出來麽?”

    羅琴聽言,啊呀一聲,道:“不識哥哥,我,我知曉那萬千幫拳的來曆了。”陳天識也是恍然大悟,笑道:“何止是你,琴兒,我也明白了。”

    二人望去,見亭後矮壁,又跳下兩個人來,前麵女子相貌端莊,長袖飄飄,頗有高貴清雅之色,後麵跟著一個大漢,遠遠望去,不見他麵目,先看得雙角冠帽,甚是奇特。正是昔日在百花林

    外曾經偷偷窺見得的一麵之百獸山莊大壯主南宮音與二莊主周冶平了。念雲大師喜形於色,不覺合十笑道:“阿彌陀佛,若是兩位施主幫忙,這許多雄兵,果真能數日而得,老衲感激不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