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回琴搖搖楚歌四起(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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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疑竇叢生,大不信同,大聲問道:“前兩日才說得話,以為那本武功密笈來曆不明,路數究竟怎樣還不能把握,尚不能確定就是少林寺的《易筋經》,奈何我們才避雨出來,就又得了訊

    息,卻又道此殘冊卻本又是少林寺之《易筋經》了?實在奇怪得緊埃”

    有人心思百轉,反生陰譎,相互暗暗嘀咕,說道:“哼!他們五兄弟這話大是可疑,難不成外麵下著大雨,還有人專門來拜訪他們,說道‘你們也休練習那上麵的武功了,此書本是少林寺之

    《易筋經》,若是苦苦習練之,便偶有大成,要是被少林寺的和尚們知曉了,那少林寺武功素來不能外傳,他們哪裏能夠因此放過汝等,勢必要來尋你們晦氣,打斷你們的腿腳,捏碎你們的

    琵琶骨,終究廢了你們的武功才是。’嘿嘿!說白了,分明就是他們先前好炫耀,在咱們大夥兒麵前展示了如此密笈,如今心萌悔意,自覺如此稀罕寶貝,得之不易,豈能輕易共享之,又不

    好改口,遂換個說法,用少林寺來壓咱們,教咱們大夥兒能夠知難而退,休要再惦記著那本密笈,也休要怨恨他五個兄弟。”

    此話一出,聽在樹下大都五醜的耳中,不禁大為惱怒。

    又有幾人道:“不錯,不錯,譚兄此言大大有理,說不得嵩山五劍就是覬覦那密笈的好處,偏偏急切不得到手,於是便乘雨夜之時伺機奪切,孰料對方拚死抵抗,雙方苦戰,才落得如此連敗

    俱傷得狼狽下常”、“嵩山五劍雖然沒有占得什麽便宜,但是他們武功較之這五兄弟為高,隻看他們傷勢便即知曉了。是以心中害怕,於是編出如此昭昭謊言,以為能夠蒙蔽大家。”、“

    不對不對,說不得是他們五人挾了寶書就想逃走,卻被嵩山五劍發覺,阻攔之下,彼此未免就拔刀相向。”“咦!若是因此兵戎相見,那嵩山派還是做了一件好事。怪哉,怪哉!先前老童說

    道什麽‘昭昭謊言’,既然謊言,如何又會‘昭昭’,我卻聽不明白了。”、“這有什麽不明白的,自然是編撰出來的謊言實在太過幼稚,教人一聽,便若其後真相昭昭在目、難以遮掩,不

    叫‘昭昭謊言’,那又叫做什麽?”愈發說得刻薄難聽。三醜傷勢極重,左臂用布條紮實,又點了幾處止血的穴道,疼怒交加,聞聽此言,不覺頓足暴跳,身子適才躍起,眼前一眼,幾乎跌

    落,急忙扶將旁邊大樹,卻在大醜身邊站定,哇哇罵道:“是哪一個不要臉漢子這般說話,這《易筋經》孰真孰假,請個少林寺的和尚來評判就是。”

    群豪又是一陣交頭接耳,尤其以南方一處最為喧囂,看旗幟飛揚,原來係武夷山“寶畫莊”一幹人等。其中有人哈哈大笑,道:“這等托辭,更是叫人笑掉大牙了,此地拿有什麽少林寺的和

    尚,一時半刻之間,又去哪裏尋那少林寺的和尚呢?”、“就是就是,且說了,少林寺的《易筋經》乃是至高無上的武學,不是說了麽?便與那《八脈心法》相較,隻怕也在伯仲之間、不遑

    多讓,豈能是每一個少林寺的和尚都能夠修練的?”“老童說話,委實一針見血,便是真有一個少林寺的和尚在此,請他看了幾遍,把其中的文字便記熟了,未必也能夠說出一個所以然來。

    ”、“當真就有少林寺的和尚在此,又孰知他究竟是不是少林寺的和尚呢?說不定是白馬寺、五台山、普陀山的和尚呢?”、“何止於此,和尚也有狡猾的。說不定尋得一個和尚,果然就是

    出身少林寺,但他沒有見過真本《易筋經》,此刻為了得窺密笈寶書的奧妙,於是強愣充數,偏偏說自己見過真本《易筋經》。其實上麵並非是少林寺具載之武功,但他學得了什麽的口訣心

    法,咱們卻竹籃打水一場空,被他唬騙,什麽好處也沒有得到。”群雄之中,也有人對此密笈頗無掛念的,聽他幾人說得愈發有鼻子有眼睛,不覺好笑。

    不倒翁與紅麵老者、落魄老翁、長胡子繞腰老漢拍掌笑道:“聽聞寶畫莊上至莊主、下至門人弟子,武功雖然不高,但對於古來種種名畫,皆有獨到尚鑒之能,不想還有如此斷論真話假話的

    本領。”寶畫莊有人笑道:“你老幾位爺子此言不差,我們這本領也是獨到絕技,嘿嘿!單單隻說你們方才這一句話,就有一半是真的,一半是假的。”不倒翁嘻嘻一笑,道:“哪一句是真

    的,哪一句是假的,奈何我們幾把老骨頭都不曉得?你說來聽聽。”寶畫莊有人道:“老童,你說說看囉。”

    那老童麵有得色,說道:“你們說我寶畫莊上上下下武功不高,這句話確是真的,又說我莊主門人,皆能斷鑒種種名畫,辨認真贗,乃是半真半假,我們莊主造詣自然十分深厚,但咱們這些

    人,畢竟道行有限。至於最後一句,說什麽來著?”他扭頭看看同伴,有人笑道:“這幾位老前輩說:‘不想還有如此斷論真話假話的本領。’才說過的,你如何就不記得了?”老童搔搔頭

    皮,道:“因為這一句一聽便知是假話,我還記著它作甚?說不得幾位老前輩心中在想:‘你們不過是在瞎胡鬧罷了。’對也不對?

    長胡子老翁哈哈笑道:“對極,對極,我們真是如此忖奪。”那老童笑道:“這一句又是真話了。”群豪忍不住哈哈大笑。羅琴也咯咯笑道:“不識哥哥,前幾日這寶畫莊還默然寡語,如何

    今日就變得多言饒舌起來了?”轉念一想,不覺恍然大悟,噗哧一笑,說道:“我明白了,一者固然是他們早對那殘本偽撰之半冊《易筋經》苦慕已久,前幾日不得見之,尚懷抱希望,以為

    日後得了機會,這大都五醜兄弟自然會公示於眾,因此還能忍耐。如今卻聽得大醜揭破《易筋經》之來曆路數,在場群豪俱聽得真真切切,那是以後便不會將此密笈昭觀遍示了,因此大為失

    望,失望之下,轉為絕望,絕望之餘,胸中不覺憤然氣惱。二者麽--”她不及說完,楊不識喟然一歎,道:“自然是五醜都受了重傷,他們寶畫莊武功雖然不高,但此時此刻,倒也不必害

    怕他們五人之狼牙彎刀。”

    羅琴點頭道:“對哦!他們武功要是高強些,自恃技高藝厚、奇葩豔方,也不至於會有如此強烈反應。哼,我自有寬軟大袍,穿著舒適,便是因此不得綾羅綢緞,那又能怎樣呢?”

    四醜傷至肩胛骨,琵琶未碎,卻也大是苦楚難當,他聽聞寶畫莊說話尖刻刁鑽,氣塞胸臆,幾乎昏厥過去,微微綿吸一氣,按捺胸口沸騰氣血,盤作於地,冷笑道:“莫說此書就是《易筋經

    》,便不是那《易筋經》,你們寶畫莊武功太低,火候不夠,那也是修練不得的。此書便在我大哥袖中,你們誰要練習,便自己過來取用罷了,隻是其後被少林寺怪責,得各逾奪門戶的名聲

    ,可休要抱怨我們才是。”

    那大醜果真從袖中摸出密笈,微微搖晃一二。他那“逾奪門戶”四個字甫一出口,在場群豪盡皆臉色大變,這“逾奪門戶”,便是說道偷學別門別派之武功,大違江湖規矩。人群之中,便即

    生起來一陣騷動,雖有人對那密笈心癢欲窺,但惡名在前,反為眾矢之的,誰願意冒此大險?四醜見無人響應,朝寶畫莊喝道:“你們也不來麽?既然不來,又何必說些陰陽怪氣的鬼話,委

    實不象男人大丈夫哩。”幺醜呸道:“一個個就象太監一樣,哪裏是什麽大丈夫?”寶畫莊眾人聞言,登時色變。

    這時泰山派中走出一人,道袍袂袂,拂塵撣撣,緩緩走到嵩山五劍跟前,稽首一禮,道:“車大俠,曾二俠、言三俠、錢四俠、萬五俠,方才這幾位言語,可還作真?”正是無怨道人。

    車大鵬睜開眼睛,冷冷道:“是否《易筋經》,我們哪裏知道?隻是昨晚半夜,外麵大雨即停,我們五人憋悶了整整一日,於是便取洞外散步,適巧聽得有人對他幾個說:‘此書具載之武功

    ,冠絕天下,你們若不躲藏起來,便會自惹大禍。’他們奇道:‘既然此孰果真如此貴重,先前就該好好收納,為何還要我五人拿出來便示場中千百群豪?’那人道:‘若非如此,他們怎能

    知曉汝等棄惡從善,你們又怎能參與此武林大會呢?何況開始我也不知此書至重,以為不過是一本晦澀難懂,其實故弄玄虛的尋常作噱之書咧。”

    萬五田道:“那是大哥跑去一旁出恭,沒有聽到前麵的話,那人確是否說了‘易筋經’三個字的,我們四人聽得真切。隻是後來還來不及告訴你,他們五人就拔刀與我等逞命交手。”

    車大鵬哦道:“如此說來,此書莫非正是《易筋經》?”群豪聽之,愈發心癢難當,暗道此書乃少林寺束閣高藏之寶,要能見識其中武功,必定得意匪淺,但來曆既明,又顧忌那“逾奪門戶

    ”之昭著臭名,更是一分一毫也看不得了。曾二平道:“我們看他們要走,不及思忖,便出來阻攔,想此書既然是《易筋經》,那就該委托善信之人將它送歸少林寺才對,豈能因此流落江湖

    ,要是日後被壞人利用,危害武林,豈非是貽害無窮?二者便是顧忌如今金兵南侵,你我皆聚合此地,不正是為了保家衛國、捍守社稷麽?怎可一走了之?孰料他們卻乍然拔刀,急吼吼就要

    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