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題，找到自己的不足，再細細思考改正的方法後，此刻孔星熒和舒楠站在月色下的走廊，覺得風格外的涼爽。

    她們即將迎來自己的畢業典禮，不是生離死別，卻終究要分開，所以此刻，晚自習一起走過日子可以說是倍感珍惜。

    舒楠和孔星熒還有陳蔓伊幾日都沒有在課餘時間爭分奪秒，相反，她們開始調整心態，穩步向前。

    陳蔓伊也十分默契，沒有將口中不舍說出，而是每個晚上都同舒楠、孔星熒一起回家。

    路程不遠，但能走上一段總是好的。

    樓道上，e班隊伍還是在排隊，竺酈蘭也走過。

    孔星熒沒有給他任何眼神回應，也沒有朝那個方向看。

    陳蔓伊很懂事，向那個方向瞟了瞟。

    竺酈蘭隻是一眼掃過，沒有說話，沒有表情。

    孔星熒不說話，都知道竺酈蘭那副樣子。

    周浩在走過孔星熒時，看了看，欲言又止。

    他看到孔星熒臉若冰霜，神色有些疲憊，他便識趣地走了。

    來到校門口，竺酈蘭走了。

    孔星熒以為周浩會把剛才想說的話留到校門口，但是他卻毫無蹤影。

    舒楠一把拉住孔星熒，麵帶竊喜，語調輕快“我要給你說個秘密。”

    孔星熒沒有仔細觀察舒楠的表情，但從她說話的語氣來看，這是件值得她歡喜的事。

    “別說，我自己猜。”孔星熒語氣像是在分析。

    舒楠露出一副你一定猜不到的表情。

    走在路上，今天數學測試格外燒腦，舒楠覺得肚子此刻空空無比，得填一下肚子。

    “找個地方吃飯，吃了就猜。”

    “舒楠一聽，十分興奮，拉著孔星熒就往前她們常去的那家快餐店跑。

    點好了菜，大胃王舒楠點了酸辣粉、燒仙草、四串關東煮和五串裏脊肉。

    這幾乎是孔星熒三倍的飯量，可舒楠卻狂吃不胖，隻長高，不長肉。

    羨慕。

    點完菜，舒楠急急忙忙，滿懷期待給孔星熒拉下椅子，像是在請軍師指點。

    她擺出請的姿勢，讓孔星熒落座。

    孔星熒坐下後，看著這個小夥伴，她太可愛了。

    “快猜快猜！”舒楠迫不及待地不是想讓孔星熒猜出答案，而是她斷定一向料事如神的孔星熒此刻一定猜不到謎底。

    見舒楠如此興奮且勝券在握，孔星熒將手撐在椅子上，假意思考片刻。

    舒楠靠近一步，露出“你猜不到吧”的神情。

    “你收到了r中的offer。”

    開門天山，石破天驚。

    舒楠差點石化，她怎麽知道？

    “我還以為你要猜我談戀愛了呢。”舒楠帶著懷疑與不可思議說到。

    表情更是一副自己引誘上敵，偽裝失敗的表情。

    其實很好猜。

    舒楠在校門口的表情實在是過於喜出望外，若是談了戀愛，那表情應該是帶有甜意且溺在其中的笑容，而舒楠剛才極力想往這個方麵假裝，但她那對前路充滿希望，恨不得立馬大幹一場的眼神一下子就出賣了她。

    她又是以學業為重，學起來癡迷至極，很好猜到。

    不能將舒楠的這些小算盤給她擺出來，孔星熒拐了個彎“因為你值得。”

    舒楠聽完，眼神裏充滿堅定與自信。

    就是因為這句“你值得”舒楠大喜過望，覺得她真懂自己，開始和孔星熒暢談起人生來。

    點的菜已經上來了，她們邊吃邊說。

    “你呢？想去r中讀嗎？”舒楠問到。

    孔星熒成績也不賴，完全有資格。

    “還沒想好。”孔星熒實話實說，她想過，但是沒堅定過，“那你要學文科還是理科？”

    r中是一所超級中學，競爭壓力十分大，一進高一就必須明確目標。

    孔星熒問的這句話，既是問句，也是驚醒。

    “讀文科。”舒楠斬釘截鐵。

    孔星熒聽到這句，臉上詫異之情完全沒有掩飾。

    畢竟舒楠主科很好不說，曆史地理也不在話下，可她在課餘時間花了很多在物理上，甚至可以說是鑽研，看著就是個準備好苦學理科的苗頭。但此刻突如其來的一句學文科，把孔星熒徹底搞懵了。

    其實仔細想來，也很好理解。

    上次周五放學時，舒楠拉著孔星熒的手，在橋上把自己小時候去北京的經曆說了個遍。

    吃烤鴨、逛天壇，爬萬裏長城，滔滔不絕，整個一文化古都雄偉壯闊的江山畫卷擺在了孔星熒眼前。

    當時孔星熒隻顧著傾聽，這次卻突然覺得好像一切事情都並非偶然，都是有苗頭的。

    “那你想考什麽大學？”舒楠興致高漲。

    “還沒想好。”孔星熒沉默不到半秒鍾，像是沒有思考。

    其實她有目標的學校，隻是現在離目標還不知道是什麽距離，畢竟世事難料，她不想說出來。

    “我想考b大。”舒楠直接越過了孔星熒的答案，跳出一句，“你覺得這麽樣？”

    孔星熒沒為舒楠這個目標感到好高騖遠，相反，她直接說了心窩的話。

    “若是別人給我說要考b大，我會覺得她是在老生常談，空想主義，可你說你想考，我覺得你是真正找到了自己的目標，對自己有準確的定位，好好加油，你會成功的。”

    舒楠內心除了受鼓舞之外，她還覺得世間有一個可以說真話，談真正理想，懂她的人。

    她端起燒仙草，以茶代酒“祝願我們都成功，加油。”

    孔星熒也舉起奶茶“加油，未來的b大學子。”

    吃飽喝足，她們都回了家。

    孔星熒看著書桌上和舒楠一起去書店買的書，以後她們會分別兩地，很少見麵，可能會變得不再有話題。

    她會有新的朋友，新的好朋友，甚至會有沒給自己分享的男朋友。

    孔星熒對舒楠講過，她不是那麽注重離別與重逢，她能做到僅有

    “你來我歡迎，你走我不挽留。”

    那天下午，孔星熒隻是這麽淡淡說了這一句，後來竟發現被舒楠記在了書的扉頁，連帶著還有那句“不是不知道，隻是不想說。”

    以後看不到的時光，那就見書如麵吧。

    此間少女，願做彼此的四月。

    就在孔星熒準備睡覺時，手機屏幕又亮了。

    【joy】

    —在嗎

    —我想和你好好聊聊

    這句話讓孔星熒在剛才的如釋重負中如沉鐵般下墜。

    【朝歌】

    —你想聊什麽？

    這句話從孔星熒口中說出來，涼意十分。

    她擅長於把一件沒有情緒的事，表達得在外人看來拒人千裏之外。

    那邊等了好一會兒。

    【joy】

    —我可以看一下你的主頁嗎

    【朝歌】

    —不可以

    當宋歲把這個要求提出來的時候，孔星熒覺得這是什麽奇奇怪怪的要求。

    她不喜歡玩社交軟件，但年少無知，也有抽風的時候，轉載了好多jay的東西。

    她自己懶得刪，太多了，也有部分原因是因為她自己看著都羞恥才一直沒動的。

    【joy】

    —求你

    —你不要這麽冷漠

    ……

    這是什麽鬼操作。

    真的是自己難以啟齒的黑曆史才不給你看的，沒有別的意思。

    後來她覺得可能就是因為喜歡給那個人上了一道枷鎖，讓人難以靠近，也不敢靠近吧。

    【朝歌】

    —再說我刪了？

    孔星熒穩定發揮，讓人不敢靠近。

    【joy】

    —那……我可以換一個身份和你相處嗎

    【朝歌】

    —你想和我談戀愛？

    大直女加普信孔星熒正常發揮，將暗戀癡撩得個措手不及。

    她自己都不知道這句話在宋歲心中會掀起多麽大的波瀾。

    【joy】

    —……嗯

    還是“……”再“嗯”？

    你還有一絲猶豫？

    外冷內熱孔星熒內心戲百分之兩百。

    【朝歌】

    —不行。

    —我沒有談戀愛的打算。

    【joy】

    —那我等你。

    等？你等得起幾年？三年？五載？

    這種輕易許諾男人的話不能信。

    最多兩個月後，你就會把我忘得一幹二淨。

    孔星熒沒有喜歡過別人，她不懂這種感情，以為是個來得快，去得也快的簡單答題模式，她直接把人否定了。

    【朝歌】

    —算了吧。

    孔星熒這句話是對社會主義接班人要好好搞學習的良性勸導，可在喜歡她的人看來，卻是被打入了地牢般，無法翻身。

    【joy】

    —那祝你天天快樂。

    【消息發送失敗，你以不在別人的列表中】

    孔星熒一下子把宋歲拉黑了，她覺得這樣能夠讓他早點斷了自己想要談戀愛的歪門邪道年頭。

    大義凜然孔星熒，正道戰士孔星熒。

    喜歡一個人就是要對她好呀，在宋歲這種十幾歲的男孩，第一次對愛情萌芽的孩子心裏是這樣想的。

    他又發送了好友申請。

    這是一種執念。

    孔星熒看到，直接拉黑了。

    ……

    社會主義接班人覺得自己斬了妖孽，除了妖魔，簡直是正道的光。

    後來聽說宋歲消沉了很久。

    因為孔星熒的冷漠，因為自己的喜歡沒有結果，因為自己的喜歡被她人親手摧殘了。

    世界上哪有這麽多做了就有結果的事。

    “人生本裏就有很多事是徒勞無功的。”

    這句話是電影台詞，孔星熒當時沒理解，但覺得在此處可以用到。

    刪掉宋歲並把他拉黑時，孔星熒認為自己做得決絕且正義。

    她是真不知道自己有啥好的，那麽多男生喜歡她。

    她不懂得一直保持積極樂觀，愛笑活潑這件看似簡單的事在別人眼中多麽困難。

    送禮物還不如買點水果給自己媽媽。

    孔星熒這樣想的，她以為別人也能理解她那份想要栽培根正苗紅社會主義接班人的苦心。

    十幾歲的孩子，永遠是十幾歲的想法。

    十幾歲的少年，永遠是少年。

    孔星熒對宋歲這件事沒有太大波動，她更不知道她真正傷害了一個男孩子的心，因為她當時自以為的正義。

    她靜下來，躺在床上，開始思考起她的未來。

    因為今天舒楠對未來的篤定讓她開始深刻反省自己。

    她開學第一次見到舒楠，是因為舒楠主動找她搭話。

    第一次相談是舒楠在食堂問孔星熒“你想考什麽大學？”

    孔星熒心中一閃，將目標藏於心底“不知道。”

    舒楠“我想考f大。想當個醫生。”

    諸多職業中，孔星熒最不理解的就是醫生。

    她們神聖且光輝，可孔星熒把握不來，她對血腥十分敏感。

    “你知道為什麽嗎？”舒楠沒有給孔星熒答話的縫隙，手在孔星熒身體前不斷比劃，將腎髒脾的位置勾畫出來，就是活脫脫醫生解剖的樣子，接著說，“因為如果人人都想考b大，t大，那麽f大這些學校誰去讀呢？”

    孔星熒本以為她會說自己的遠大理想或是拉踩一下其他大學，沒想到她口中竟然說的這個理由。這姑娘有意思。

    快睡著，孔星熒又想起舒楠開學時，在班上即興朗誦了一首《春江花月夜》，激情澎湃，氣勢昂揚，又想到舒楠現在改變了醫生夢，想去學文科。

    看來真的沒有什麽是突如其來的，一切都有跡可循，有理有據，有始有終。

    舒楠喜歡文學，陳蔓伊喜歡畫畫，竺酈蘭喜歡打遊戲，宋歲喜歡音樂。

    抱著枕頭，漸漸入睡。

    祝願你們都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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