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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磕磕絆絆,三個人終於走出了這條狹長的畫廊。
陳星和竺酈蘭在前麵走著,陽光灑在兩位少年身上,照耀著漫漫前路,那一顆顆紋路清晰的腳底石,被踩在腳下,一步一穩,一步一穩,越是雀躍,越是歡喜。
斑駁陸離的遮陽蓬,此時也殘破出日子依舊的穩重與踏實,陽光透過,斜映在少年肩膀上,光影盤梭,穿過了光陰,穿過了流年。
孔星熒看著這兩位前進的少年,他們從小學到現在,如果有幸也能從八歲到十八歲,那也是友誼的圓滿。
少年臉龐,會從小時不識月過渡到明月幾時有,少年肩膀,也會從無足斤兩變成千斤重擔。
想到這,孔星熒又拿出手機,拍下了他們的背影。
兩人背影相撞,並肩而行。
就在相框定格那穿梭時空的瞬間,孔星熒覺得這一刻也許以後再也回不去了。
是的,淺嚐而止。
再回首看一下這狹長走廊的盡頭,那些往日,承載著自己痛與悲,歡與笑的往日,也許經此一過,便有了再也回不去的理由。
孔星熒正回頭看著這裏的一切人和事物,懷念一個地方,不僅是懷念那個地方的事,還是因為那件事連帶著那個人。
“把傘給我,好曬。”竺酈蘭一回頭,看著孔星熒,幾秒後,那語氣可不像是在商量。
孔星熒退後一步啊,把傘後舉,示意不給。
竺酈蘭立馬上前一步,要奪傘而攻。
他的手長出了明顯優勢,真的快握住了傘柄。
她另一隻手一推,擋在了身前,再把傘扣在竺酈蘭腦袋上。
我幫你遮。
她動作的意思是這。
竺酈蘭被傘蓋住了眼睛,還被傘帽撞了幾下,沒有發脾氣,就等著孔星熒自己鬧騰。
她發現這件好玩兒的事情玩幾次後,就膩歪了,也不那麽有趣了,便自己放下了傘。
玩夠了吧。
竺酈蘭沒說,但是他眼睛裏的話肯定是這個,他一把抓過傘,自己遮著走在了前頭。
孔星熒沒辦法,隻得快速邁著細小碎步,跟在他傘下。
“你打傘嗎?”孔星熒問陳星。
“娘炮才打傘。”懂王陳星沒罵竺酈蘭的意思,隻是在製造機會。
兩人一高一矮,手執一傘,走在了燦爛的金色陽光下。
連竺酈蘭的腳步,都在無意間放慢了一些。
三人步伐散漫,終於來到了目的地。
他們走到一家奶茶店,那家店此時格外清幽與寂靜,但熱鬧時,全是活潑好動的孩子,就是那個沒有憂慮的年齡。
這裏來往的人不多,因此隻要一進入店鋪,那多為常駐客人。
他們仨也不例外,點了杯奶茶和一些小吃,就準備紮根在這裏了。
三人坐在桌上,必然是要開始牌局遊戲。
誰去買牌,這又是個問題。
“石頭剪刀布。”陳星最先攻破世界性大難題。
“我出剪刀。”她說。
“我也出剪刀。”陳星說。
“……”
竺酈蘭就這樣心甘情願地出了布,願賭服輸,真去買了撲克牌。
竺酈蘭牌技不錯,幾圈輪下來,都沒有輸過。
“好無聊啊,想贏。”孔星熒其實在這個牌局裏打了很多假牌,她很想看竺酈蘭蟬聯上家過後那驕傲雀躍的表情。
“不玩了,沒意思。”陳星第一個對著無聊又沒有任何刺激性的桌牌遊戲開始了抱怨。
“我也覺得,沒意思。”孔星熒第一個掏出了手機,兩隻手臂撐在扶手上。
“你別拍我。”竺酈蘭看著她手機舉著的手機,有點犯怵。
“沒拍你,你有被害妄想症嗎?”
說著,孔星熒把舉著的手機,屏幕那麵朝上,對著竺酈蘭。
他看見不是拍照界麵,他才確定是自己想多了。
孔星熒說完,又放下手機,打開了攝像頭。
從今天開始,那相機就止不住地想要拍眼前這個人。
皺眉的,笑的。抱怨的,開心的,每分每秒,點點滴滴。
“來,開黑。”陳星打開了那一如往常的策略。
孔星熒也玩,還是陳星把他帶上道的。
竺酈蘭繼續開始了他那中老年養生小遊戲。
腦殘才玩。
陳星和孔星熒兩個人麵對麵坐著,竺酈蘭被撇在一旁。
“右,右。幫我看視野,幫我看視野。”
陳星指揮著孔星熒。
孔星熒一向在遊戲裏很菜,在超神的高手高手在她麵前,也隻有三個字帶不動。
“這啥遊戲,有那麽好玩嗎?”
竺酈蘭一把搶過孔星熒手機,觀了觀這遊戲。
他目光所反映的弧度,真的是在鑽研這個遊戲策略。
還沒經過孔星熒的同意,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屏幕,手指不由自主地開始在屏幕上操作起來。
“你怎麽玩的?經濟這麽低?”他沒有看孔星熒,直接開始抱怨,手指還在不停比劃著屏幕。
可能就是對遊戲的天賦吧,他開始操練著遊戲裏的人物徑直走向草叢中,好像天生就帶有目標性。
“牛逼啊。”陳星誇了句。
“這種垃戲,有手就行。”
手機己經在竺酈蘭哪那裏了,自己閑著也無聊。
她把他的手機拿起,在他死亡的空隙,遞給他。
“解鎖。”她說。
他毫不猶豫地打開了手機,讓她在裏麵自由飛翔。
孔星熒先打開了遊戲,發現自己實在是沒有耐心在這上麵浪費時間,又退出手機界麵,既然他剛才解鎖時,絲毫沒有遮遮掩掩。
不看白不看唄。
孔星熒有一種不太符合實際也不太確切的猜測,這裏麵也許會有竺酈蘭的自拍。
不是那種過多修飾,可以精雕細琢的照片,而是僅僅是在一個天色灰蒙的下午或早日發型蓬亂的清晨,在一個不知名角度,對著下巴拍下的死亡自拍。
越想越有趣,一定要去看看。
“看一下你相冊。”她說。
竺酈蘭盯著屏幕,目不轉睛。
她是確定他點了下頭,獲得了準許後,才躊躇滿誌,躍躍欲試地打開了手機相冊。
剛點開,竺酈蘭一下子撲了過來,奪過了手機。
孔星熒差點被這猛一下放倒在地。
“不許看。”他眼睛裏全是失算後的驚慌無措。
孔星熒也被嚇到了,靠在牆壁,手無縛雞之力,隻得摒住頭,腦袋飛速運轉,後來冒出一句“搶那麽快幹嘛?我還啥都沒看清楚。”
竺酈蘭也意識到自己剛才行為過於衝突與激烈,握著手機,力道明顯軟了下來。
她更是不敢動彈,坐在原地,僵持許久,眼神中的不可思議與難以置信藏了又藏。
沒辦法,她總不能表現出自己差點被嚇哭了吧。
竺酈蘭看著孔星熒,思慮良久,一臉憐惜,他也知道自己剛才手勁太大,把孔星熒握疼了。
“看什麽看?不就幾張破自拍嗎?不看就是了。”
孔星熒這句話傳遞給竺酈蘭自己還沒有看到相冊得信息。
她語氣裏卻已經有了明顯的哭腔,再說一句,嗓子就啞了。
“好好好,手機給你玩。”竺酈蘭說著,在手機上劃了幾下,又遞給了孔星熒,沒辦法,小孩子想玩手機,就必須靠哄。
“別亂翻,要看啥給我說一聲。”竺酈蘭叮囑一聲,便在隻手微顫中把手機遞給了孔星熒。
孔星熒沒接手機,而是去了餐台前,又點了些吃的。
經過一天的折騰,她們終於完成了今日任務。
孔星熒被竺酈蘭和陳星送到家門口樓下,他們看著她進了屋裏,才放心地離開。
孔星熒洗了個澡,看著鏡子裏的自己。
發稍微濕,水滴順著滑下,臉蛋也被水蒸汽熱□□的粉嫩,這樣一看,那富滿靈氣,天生會說故事的眼睛,到變得有些人見猶憐的意思。
這……算性感嗎?
這個十幾歲的腦袋瓜,竟然開始想起了這種事。
她取出一個酒紅色的絲綢發夾,就著自己那還沒有完全幹掉的頭發,盤成一髻,固定在後尾。
把頭發不經刻意雕琢,到有些蓬勃欲出,蓄勢待發的意味。
孔星熒的睡衣是一件淺粉色的蕾絲睡袍,淺v領,不至於過於暴露,對於她現在裝扮成貴婦般著裝的外形,十分貼切符合。
真是個能夠挑起人的純色少女。
她試著撥亂自己的頭發,又舔了舔嘴唇,盡可能讓鏡子裏的自己看起來更加烈焰紅唇,明豔動人。
就是……胸有點小。
應該挺小的吧,她想著,畢竟她也沒有琢磨過這些。
各種角度確定自己真的是個香榭麗人,光彩奪目後,她拿著手機,打開了搜索欄。
少女的心事不可外說,甚至在自家廁所這種會有人流量的地方,即使隻有一個人,她也覺得自己的秘密被偷窺著。
她再次看了眼鏡子裏的自己,確定是秀色可餐,牽人魂魄後,拿著手機,捂著那沒溝的胸口,雙指捏起睡袍,躡手躡腳進了臥室。
看著手機屏幕,她又細想了一下今天下午竺酈蘭那萬分驚恐,方寸大失的表情。
實在是又嚇人……但又充滿雄性攻擊力。
她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已嘴角上揚。
幾年前,她和竺酈蘭當同桌那會兒,竺酈蘭曾問過自己一些問題。
當時當作雙方都童言無忌,便糊弄過去了。
“孔星熒,你有時候有沒有特別想做那種事?”他帶著試探。
“哪種?”她語氣冷漠,專注著手中的事。
“就……那種。”他做了個手勢。
“沒有。”
竺酈蘭隻流出個“怎麽會沒有呢”的表情,繼續揣摩著。
那是好幾年前,如果是別人,可能早就在一開口時,就被孔星熒當作流氓置之不理了。
可為什麽偏偏是竺酈蘭,她卻沒有絲毫反感,反而覺得他有更多的雄性和獸性荷爾蒙。
孔星熒不理解。
她繼續拿著手機,搜索著自己想要知道的東西。
“男生手機裏有黑色絲襪的女人正常嗎?”她先搜索了一下。
看了看答案,好像不太滿意。
“男生手機裏有黃片正常嗎?”
她又直奔主題搜索,隻是打出那兩個字時,她自己都羞恥。
看了看答案,還是不太滿意。
她又開始了挑戰百度詞條新高度。
“女朋友被男生相冊裏的黃片嚇哭了,該怎麽辦?”
孔星熒今天下午就是這個反應,她確實是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被竺酈蘭手機裏的東西嚇哭的。
但是好在反應快,一下子搪塞過去了,竺酈蘭肯定不知道自己看到了不該看的。
或許,該問一些靠譜的真人。
她打電話給了自己閨蜜。
“喂,我想問你個事。”
“才想起給我打電話啊?啥事?”
“就……就那個……”她支支吾吾,“你覺得一個男生……手機裏有那啥正常啊?”
“哈哈哈哈哈,太正常不過了。”
“為啥?不覺得他邪惡嗎?”
“至少能證明他是個正常男人,你就偷著樂吧。你覺得他邪惡嗎?”
“好……好像……不怎麽邪惡。那……他會因為我……差點被嚇哭了,覺得我太幼稚了,而……嫌棄我嗎?”
孔星熒一句話斷好幾次,不知道的還以為結巴呢。
“不會……吧。”
“那行,掛了。”
今晚長月高掛在夜空,並不寂靜,讓人有些緊張的欣喜,難以平複。
孔星熒如釋重負躺在床上,臉上已是抑製不住的笑容。
她翻看著今天或偷拍或明著拍的照片。
他在陽光下,永遠笑顏如畫。
真好,他不會嫌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