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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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小朋友論劍論累了,坐在桌前,互相看了對方很多眼,都笑了。

    這不該寧靜的街道無比溫柔。

    孔星熒和竺酈蘭也不愛是個敘舊的人,互相相見的人都在眼前,互相卻不知道。

    沒有互道心意,兩個人卻同時拿起手機,掩飾現在不尷尬的場合。

    “小美女,你們的燒烤好了。”

    阿姨把燒烤端到桌前,那飄香的味道頓時溢滿了鼻腔,太可口了。

    孔星熒本來已經是對燒烤滿滿期待的,可夜越深,她有點沒了胃口,把一個烤串在嘴裏吃了一口,滋溜一聲,她卻沒有垂涎三尺的感覺。

    “不好吃嗎?”竺酈蘭看著她絲毫沒有被美食打動的樣子,問了一句。

    “還行。”她咬得很小口,害怕油抹到自己臉上。

    那樣子,雖然很會很欲,但也會很傻。

    竺酈蘭看著她乖乖小口吃東西的樣子,放下了手機,看她細嚼慢咽的吞下,又咬一口。

    ……

    孔星熒小口吞咽的樣子很可愛,又小心又乖。

    ……

    竺酈蘭喉結滑動一下,緊接著咽一口口水。

    “你要吃嗎?”她問。

    “你嘴巴好小啊。”他說。

    他們不約而同,異口同聲地說出這句話。

    ……

    孔星熒也不想在這有些喧鬧的,但氛圍融洽的場景裏和他表演自己演反骨的一麵。

    她把手中的烤串遞了過去,伸到他嘴邊。

    竺酈蘭看了下她,她沒有要逗他的意思,並且眼睛裏全是要給他分享的誠懇。

    “嗯。”孔星熒又把燒烤晃了晃。

    竺酈蘭本就駝著的背,都彎成了弓形,這下又彎得更低了。

    他張開了嘴,上唇和下唇在喉結微動中,分得越開。

    孔星熒手抖一下,把燒烤的辣椒抹在了竺酈蘭下嘴唇上。

    竺酈蘭又定在那裏,看著他,不要逗我好不好?他的眼神傳達著這個信息。

    我沒有逗你,真是不小心的。

    孔星熒眨了一下有點困意的雙眼,滿眼無辜裏表現出盡是疲憊的樣子,再結合夜深的時刻,竺酈蘭必須相信她。

    她手在半空,懸著不動。

    竺酈蘭又彎下嘴唇,嘴在往吃的東西上靠,眼神卻一刻不落地盯著孔星熒。

    你喂我。他用眼神與她確認。

    我喂你。她用眼神同他回答。

    竺酈蘭沒有貪嘴,隻是咬了一小口,或者是說嘴唇在烤串上舔了一下,輕得甚至沒有留下牙齒印。

    “好吃嗎?”孔星熒問。

    “……還行。”他沒有敷衍,思考了一陣後才說的。

    “那我不吃了。”孔星熒說著,就已經把烤串放在手裏,靠在了桌上。

    “……快吃,吃了快走。”竺酈蘭一下子從孔星熒沒頭沒腦的轉折裏被帶了出來。

    “不吃,你吃過這個了,上麵還有你的牙印。”孔星熒把烤串舉在竺酈看眼跟前,給他看。

    “哪有?我都沒有使勁咬。”他還要觀察一陣烤串上確實沒有牙印後,和她爭辯。

    “沒有你的牙印,但是有你的口水。”

    “……快吃,別廢話。”竺酈蘭話很凶,腔調卻很溫柔。

    “不想吃,就是不想吃。”孔星熒一邊擦著桌子,把自己這裏擦幹淨了,還不忘把竺酈蘭麵前的區域也擦幹淨,“不想吃,就是不想吃。”

    竺酈蘭沒有辦法,隻能慣著她。

    誰讓她……就是個小孩子呢。

    “好好好,不吃,不吃。”他表情嚴肅,從板凳上起身,已經是有留下燒烤,要走的意思了。

    “不想吃,但也不能浪費。”孔星熒坐在板凳上,也不起身,這樣竺酈看也走不掉。

    “……”竺酈蘭嚴肅地看著她,再多一秒就要破功了。

    “……”孔星熒舔了舔嘴唇,“萬一我明天早上起來餓了怎麽辦?”

    她問得很天真,好像真的不知道早上餓了要去買早餐一樣。

    “難道你早上餓了要去吃燒烤嗎?”他問,本來很無奈,但就是凶不起來。

    “不可以嗎。”她繼續用雙手擦著桌子,反正她不起身,竺酈看就走不掉。

    “……”竺酈蘭看著她,長歎一口氣,“行吧。”

    他說完,就很無奈地起身走到了燒烤阿姨那裏去。

    “嗯……幫我拿一個打包盒。”他社恐,也不好意思叫人家名字,就用嗯代替了。

    “打包盒一元。”

    他毫不遲疑地拿出手機,付了款,走到孔星熒麵前。

    此刻的他,像個收拾殘局的老父親,一件件數著孔星熒吃剩下的殘局,雖然滿臉嫌棄,但還是把烤串有序講究地歸了個類放置。

    “現在可以走了吧?”他認真地蓋好了打包盒的蓋子,還確認了一下四角不會漏油,再問孔星熒。

    “完全可以。”孔星熒一下子像自己的計謀得逞般,從板凳上跳起就答應他可以走了。

    竺酈蘭也沒料到孔星熒翻臉這麽快,終於還是在黎明前有放過自己的意思了。

    ……

    他倆站在桌前,打包盒放在桌上。

    “你提著走啊。”孔星熒支配竺酈蘭時很自然。

    “媽的,啥事都是老子。”竺酈蘭把塑料袋打開,裝進打包盒,“你以後沒有男朋友怎麽辦喲。”

    他看著很嫌棄地裝好了東西,兩人一走一推,終於在滿身疲憊的時候邁出了燒烤攤。

    竺酈蘭肯定是要送孔星熒回家的,這是個老規矩。

    不過,以前都是陳星和孔星熒一起,竺酈蘭這是第一次送她。

    “為什麽我們不打車回家?這麽晚了?”孔星熒問。

    “好啊,打車啊,我們現在就打。”說著竺酈蘭已經開始招車了。

    他這是氣話,因為明明孔星熒知道他會送她回家。

    “別別別。”孔星熒雖然知道竺酈蘭不會丟下自己,但還是不敢去冒險挑戰他那莫名的底線,她把他舉起來招車的手一下子拉了下來,這下也顧不得男女授受不清了。

    竺酈蘭在被拉下那一刻,又故意把手舉起,還舉得更高,孔星熒害怕他真把車招來了,環著身子,把他手拉下。

    差點把他衣服也拉下來了。

    “好好好,我不打車了。”竺酈蘭說這話時,臉是朝著夜空的,應該帶有得意與勝利的招搖吧。

    他倆就這樣走在這條林間疏影,燈光昏黃的老街。

    他右手提著她的東西,左手旁邊是她。

    他倆步伐難得一致,他盡量放慢,她盡量跟上,誰都沒有落下誰。

    竺酈蘭。

    她心跳得很快,在他左邊時,心裏喊了他一聲。

    “孔星熒。”他的這聲咯噔一下踩在了她的心跳上。

    “你們家怎麽這麽遠。”他抱怨著,卻沒有一絲哀怨的氣息。

    她沒說話,她也沒追著問。

    好像在這十幾年交情當中,他倆和對方在教室裏追逐過,在對方家裏打鬧過,在外人麵前拌嘴過。

    所有不正經的事情他們都互相看在了對方的眼裏。

    可唯獨她的名字,別人會叫她孔老板,孔大佬,小孔等一係列稱號,可在他那裏,永遠是孔星熒三個字。

    可能是孔星熒這三個字都是後鼻音,讓人念起來會有一本正經字字斟酌,句句珍重的感情在裏麵。

    也或許是每一次叫這個名字的人,他呼喚這個名字是本來就帶有感情。

    對於她,不分場合不困距離不看周遭,反正一遇見他,不管是否合時宜,她都會憑著性子叫他的名字,竺酈蘭。

    每一個字都字正腔圓,每一個字都飽含情深。

    他倆在這條長街走著,很安靜,靜得快聽得到躍出的心跳。

    “竺酈蘭。”她喊了他一聲,掩飾一下自己此刻自己那莫名震耳的心跳。

    他沒搭話,隻是轉過身,很認真地看著她,她的眼睛還是如此透徹明亮。

    她被他真誠而深情到尖銳不起來的目光盯得有點害羞,她是第一次從一個人眼裏見到瞳孔一亮,卻目光萎縮的眼神。

    她低下頭微笑,她很害羞。

    他也笑了,眼前這個人怎麽生得這麽可愛。

    “你……我這個暑假一開始都沒有去你家,陳阿姨想我沒?”孔星熒問。

    這句話問得挺不要臉的,你沒去朋友家,別人家長還要想你,真不要臉。

    但對於他們這關係來說,確實是值得可說的,因為他們的國際慣例就是每年暑假都要聚一次,主場為竺酈蘭家,那年夏天因為有事,差點沒去成。

    竺酈蘭笑了笑,話語又放得很重,因為他比孔星熒更會衡量,也比孔星熒更會把握曖昧的氣息,也比孔星熒更會領悟到下麵他說得話是一份承諾。

    “何止想你,她還在念你。”他盡量說得雲淡風輕,像是沒有任何感情包袱。

    “真的?說啥?”她幾乎是追著竺酈蘭問的。

    因為她是真心喜歡陳阿姨。

    “嗯……她……讓我好好讀書,以後才能娶你。”他們已經快走到了孔星熒家那棟居民樓樓下。

    “真的?”她沒想到自己一句隨口而出,根本都沒準備得到答案的話,竟然會得到這麽大的驚喜。

    “假的。”他說得很輕。

    剛才那句話太過於讓她高興,以至於竺酈蘭說出“假的”這兩個字時,她絲毫沒覺得自己在空歡喜。

    “那陳阿姨說了啥?“她也不在乎是不是想要的答案,因為剛才竺酈蘭的那個答案不管真假,在她心裏就是滿分了。

    “沒說啥,反正大概意思就是我剛才說的那個意思。”竺酈蘭快把孔星熒送到了家門。

    她很開心,莫名的。

    陳阿姨想要竺酈蘭娶她,她會成為陳阿姨的兒媳婦。

    她很高興。

    竺酈蘭站在孔星熒家下一樓的樓梯轉角,雙手鄭重其事地抵過東西,孔星熒挺直腰杆,也同樣用雙手鄭重其事地接過。

    “拜拜。”她笑得很甜,道別也絲毫不倉促。

    “再見。”他有絕對的身高優勢,卻很配合她認真的道別。

    他看著孔星熒上去,進了門。

    他不想把她送到家門口,她會很沒安全感。

    孔星熒在家門口給竺酈蘭說了再見,便一下子跳進了家裏的門,沒有回頭看,而是關著門等了一會。

    她推開門,為竺酈蘭會在門口躊躇一會。

    可他沒有,等她從門裏探出腦袋,準備再看一眼竺酈蘭時,門口已經沒人了,剩下的隻有樓道聲控燈亮起的餘音。

    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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