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夏季熬到了秋季，一陣抓住炎暑尾巴的夏雨洗刷大地，引來了一場秋風，天氣轉涼，同學們引來了籃球賽。

    操場上已經是人山人海，校園裏拉起大紅色橫幅。

    “友誼第一，比賽第二！”

    “a班a班，真不一般。”

    孔星熒走在操場雖然覺得這事情挺不厚道，可她卻是覺得這口號挺丟人的。

    “孔星熒，你待會上場我去給你拍照。”唐西拿著孔星熒的相機，掛在脖子上，滿臉期待。

    “達咩達咩。”孔星熒十分拒絕，“到時候全是滿屏的醜照，得把我相機醜死機了。”

    “不會，你怎麽拍都好看。”說著，唐西舉起相機，哢嚓一聲，把孔星熒定格在了相框裏。

    孔星熒拍照隻有兩個動作，一個左剪刀手，一個右剪刀手。

    “再來一張。”唐西又舉起了相機，因為孔星熒表麵說著拒絕，但隻要麵對相機，就是一臉自信。

    “好了，真好看。”唐西來了幾張，把相機拿下來，看了看。

    孔星熒也湊了過來，還得是唐西，辦啥事都靠譜，畫框裏的她，看起來青春洋溢裏又不失歲月靜好的感覺，滿臉平靜，卻足夠驚豔歲月。

    “給我拍一張唄。”胡州又過來湊熱鬧，他擋在相機前，把孔星熒整個人都擋住了。

    “別，別這樣，我可不敢拍。”說著，孔星熒退出了相框視野內，把在一旁的李楠退了進去，推到胡州身邊。

    “哎呀。”李楠一臉害羞。

    “比個耶。”孔星熒指揮著。

    “我不想和她合照，她長得醜死了。”胡州嘴上說著，手裏已經比好了耶。

    李楠由於緊張，沒有伸展開拳腳，算是勉強有了張合照，胡州倒是笑得很開心，瘦猴形象一覽無餘。

    “好醜啊……”李楠看了這張合照，很抱怨。

    “你長得本來就醜。”胡州還不忘落井下石。

    “真的嗎？”李楠聽到胡州的話，開始懷疑自己起來，真的一本正經問起胡州。

    胡州被她這突如其來的一下搞得都有點害羞了，不知所措，連連回話“不醜不醜，好看。”

    李楠這才稍微緩解了一下。

    孔星熒想起很久以前，一次班會活動她也是被別人這麽一拍，照片被投在了大屏幕上，她的同桌是竺酈蘭，她當時看到，被醜得都想從教室找個坑把自己埋了，他把她從地上扯起來，並非安慰的語氣說，不醜，一點都不醜，好看。

    從小到大，竺酈蘭從來沒有吝嗇過對孔星熒的讚美。

    “可惜了，竺酈蘭沒在，不過，他要是在現場，自己也不可能像初中那樣把他拉著給他拍獨立攝影，頂多隻是拍一張合影，他有自己的朋友，也有自己的生活。

    “孔老板，來來來，給我們合照一張。”胡州說著，一群人圍了過來，唐西把相機舉上時，人群卻散開，隻剩下她和周語。

    這幫人的意圖也太明顯了吧。

    周語看著孔星熒，笑了一下“這幫小子，我故意的。”

    明明這方式有點勝之不武，但被周語這樣自己戳穿，孔星熒倒覺得他還有幾分坦誠。

    “故意就故意吧，three，o，oe！”

    當最後一個字母脫口而出時，周語把身子底下，彎向孔星熒，孔星熒站得住很直，也隻做了一個剪刀手的動作，她不是沒有刻意保持距離，但這張照片配合上孔星熒那有點鬆亂的頭發，和開朗又不拘一格的笑容，實在是很青春。

    好看。

    孔星熒看了一下這張照片，畫麵中有一絲他們在人潮人海中，保持距離卻心有靈犀的感覺。

    “我回家把這張照片洗出來。”孔星熒說。

    既然她都這麽說了，那確實是對美好事物的無限讚美，她拿著相機，有點遺憾沒和竺酈蘭來一張。

    孔星熒把那張照片放得其大，看看四周，看見了一個她很想看到的身影，是竺酈蘭，盡管這個影子很模糊，可她還是能夠分辨得出是竺酈蘭在快門按下的那一秒，轉過身，離開的樣子。

    他在這裏。

    孔星熒自覺有緣地感受到後頸火熱，可環顧操場四周，這裏沒有竺酈蘭的身影，孔星熒沒有認真確認就知道，因為那個人的影子她太熟悉了，不知從什麽時候起。

    還沒來得及表現出難過，她下意識地收起自己的無所適從，一下子抬起頭，往操場樓上的教學樓看了一眼，竺酈蘭果然孔星熒抬頭差點與她對視那一秒一下子慌忙躲開。

    她看到了，他也看到了。

    隻剩下朱虹還趴在那個窗口，繼續關注著下周，他甚至還同孔星熒打了個招呼。

    孔星熒沒有搖手，隻是笑了笑，朱虹應該能看到吧，竺酈蘭也能看到。

    “我去給你買一瓶水。”周語說完，就去了，也沒問孔星熒想喝什麽。

    太陽出來了，操場也變得有點燥熱。

    這算是周語的第一次示好嗎？孔星熒也不想去多想，繼續拿著相機在這裏拍。

    “胡州，你們籃球去抽簽了嗎？”孔星熒問。

    “還沒有，怎麽？”胡州問。

    “哦，就問一下。”孔星熒這下已經放起了相機，“你們有哪些人要上場啊？”

    “周公子肯定要上啊！”胡州說，“怎麽，你想上？雖然我們給過你機會，不過你要是還想繼續，我們也是可以通通情的。”

    “你可拉倒吧。”孔星熒笑著，就拉著唐西，準備去教室。

    “周語不是在買水嗎？他待會去哪裏找人？”唐西這下變得很靈敏。

    “哦，也對。”孔星熒想了想，“要不我們沿著條路，看能不能遇到他吧。”

    “嗯。”

    其實沿著這條路，最大可能遇到的人是竺酈蘭，孔星熒的目的就是這個。

    唐西和孔星熒沿著這條小路走，孔星熒才發現這條路旁邊的綠植與路燈，是這麽清新與複古。

    “唐西、我跟你講個秘密。”盡管是青天白日，孔星熒還是像在做什麽見不得光的事情，說得很小聲。

    “講。”

    “我那天，和竺酈蘭打完籃球後，就是從這裏上去的，他……走在前麵，我走在後麵……”孔星熒腦海裏全是那天的場景，“我當時害怕極了，生怕後頭冒出個鬼。”

    “哈哈哈哈哈，你不用擔心，他就保護你的。”唐西說。

    這下，想要保護孔星熒的人真的來了，隻見周語在操場不遠處，提著一袋水，不緊不慢，步調緩緩地朝這邊走著。

    在他抬頭看見孔星熒那一秒，他笑了笑，很穩重。

    “給，你的水。”周語一下子拿出了拿瓶白桃口味的蘇打水。

    孔星熒有點驚訝，他竟然在一袋多口味的水中，一下子挑中了自己喜歡的。

    “你要喝什麽，自便，不要拘禮。”周語對唐西說，像是招呼客人般紳士。

    “謝謝。”唐西拿了一瓶葡萄味的水。

    “你們要回教室嗎？”周語問。

    “嗯，這裏太熱了。”孔星熒答。

    “那幫我把衣服拿到教室裏去一下吧。”周語等孔星熒答應後，才把外套遞給她的。

    孔星熒接過衣服那一瞬間，明顯感到這衣服是一個很小眾的奢侈品，質感很好，摸著很柔順，也很絲滑，坐實了他公子的身份。

    “謝謝。”周語同時對唐西和孔星熒說。

    孔星熒笑了笑。

    “那我先走了，還要給胡州他們買水呢。”說著，周語提著水，就往操場去了。

    在孔星熒印象中，周語和胡州不是一類人，他叫人從來都是一本正經，從不叫人綽號，挺有禮貌的。

    孔星熒剛和周語說完再見，轉頭就看見了竺酈蘭。

    竺酈蘭和朱虹兩個人無時無刻不粘在一起，這下朱虹看著孔星熒，再看著孔星熒手裏的衣服，再看著孔星熒。

    竺酈蘭倒是目不斜視，一直盯著孔星熒，那種挪不開眼，萬般思緒無法從內心訴說的感覺，根本沒有辦法言表出來。

    孔星熒看出來了，可她選擇無視。

    因為她在生竺酈蘭的氣，氣的是剛才在操場，竺酈蘭明明離自己那麽近，卻看到她與別人合影，也不過來拍一張，甚至連一句玩笑式的打岔、吃醋都沒有。

    她生氣了，擦肩而過與竺酈蘭對視的那十幾秒裏，她差不多想把心中對竺酈蘭那說不上由頭的恨意，全都發泄出來。

    竺酈蘭卻隻是在那十幾秒的時間裏，忘記了時間，連表情也被孔星熒盯得差點抽搐。

    他不知道說什麽，因為她不知道在過去這十幾年時光裏，他受過多少次這樣沒有原因的冷遇。

    在樓道，隻有唐西和孔星熒。

    “我的天，你剛才在幹嘛？”唐西一臉震驚。

    “沒幹嘛啊。”孔星熒答。

    “剛才你們就這樣，”唐西比劃著，“就這樣擦肩而過，你知不知道，你們都沒打聲招呼你知不知道？”

    “知道啊。”孔星熒回答得理所當然。

    “你……算了。”唐西說不動孔星熒。

    “算什麽了？”孔星熒問。

    “我跟你講，我之前也是這麽對祝漁的，我之前一直以為他不會離開，所以就有點恃寵而驕，每次都讓他主動，所以後來……”

    “後來怎麽了？”

    “就那樣囉。”

    “哪樣？”

    “變了。”

    變了，外人看起來十分平常，兩人幾乎沒有什麽變化，可有些間隙與隔閡產生了，就是產生了，無法修複，也沒有理由修複。

    當孔星熒再次回頭看竺酈蘭時，他已經和同班女同學有說有笑，圍得水泄不通，邁進了人山人海的操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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