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星熒看著他，他目光霎時間定住，竺酈蘭比在場的任何人都不知所措，因為他知道這時應該過去給他一些獎勵或慶祝的，可孔星熒被a班的同學圍住，一片其樂融融，他隻是一個參不進的局外人，不敢多動的外來者。

    “水呢？水呢？”胡州在操場上四處觀望，這水是周語安排買給全班同學喝的，胡州借周語的水，獻給a班所有人，像自己是主人家。

    “這裏的，這裏的。”大家搬著水，拿出來遞給在場同學。

    “打住！這水可是我們周公子買單的，你光拿水，說謝謝了嗎？”胡州這個惡人還做得像模像樣。

    “說了說了，謝謝周公子。”

    周語在一旁站得很直，搖了搖手，說“不用謝。”

    竺酈蘭站在圈外，也不好意思在此等候，一轉身，就不見了蹤影。

    “孔星熒，來，這還是托你的福買的，你先請。”

    孔星熒笑了笑，說“沒事，累死我一個，造福全班。”

    楊太在人群中插了進來。

    “楊老師，請。”一位同學遞了一瓶水過去。

    “謝謝。”楊太說著謝謝，卻拒絕了，“才跑完最好還是不要喝太多水啊。”

    他叮囑著孔星熒。

    “她知道，我給她說過。”周語站在楊太旁邊，身高完全足夠碾壓楊太。

    “下午你們是不是還要跑x？”楊太問。

    “嗯。”餘慧杭和李楠同時回答，孔星熒站在一旁把水猛喝一口。

    “好好加油，跑完了，我請你們吃晚飯。”楊太說著，已經做出了一個衝刺的手勢。

    “那是必須。”餘慧杭旁邊站著的小夏，幫她拿著水，餘慧杭的手卻搭在小夏的肩上。

    “嗯，孔星熒我還是很放心，我一開始還害怕你跑不下去，結果現在看來，果然還是牛哇。”

    楊太自己都說得一臉得意。

    孔星熒笑了笑，扯了一下被同學路上的披肩。

    發絲因為跑步有些淩亂，可這絲毫掩蓋不了她風華正茂的朝氣蓬勃。

    竺酈蘭隻是在操場的主席台遠遠觀望著她，她給一群人簇擁，盡管這不算一個什麽萬般光輝的時刻，可她身邊的人卻毫不猶豫都力挺她。

    “你們下午好好跑，我去給你們買糖吃。”蔣老師果然信守承諾，還記得這茬。

    “好！”

    “加油，加油！”

    “中午回去了就好好休息，下午繼續加油。”楊太看著孔星熒四人，滿臉欣慰。

    孔星熒嗯嗯點了幾下頭，就和唐西一起回教室去了。

    她倆走在樓梯，沒有說話，難得有如此寂靜的一刻。

    “你有話要說？”唐西說。

    孔星熒已經在樓道裏躊躇半天，左顧右盼了好久。

    “……嗯。”孔星熒又拉了一下披肩，還是唐西懂她啊。

    唐西看著她，期待她接下來自己發言。

    “我今天……比賽的時候……竺酈蘭去看了嗎？”孔星熒問。

    “……”

    唐西想了半天，孔星熒在上場之前隻讓自己拍照，沒有讓她看竺酈蘭啊。

    腦海裏的片花飛速旋轉，唐西不喜歡撒謊，她剛才也確實隻注意了給孔星熒拍照，根本沒有心思去管其他事情和人。

    “我剛才……隻顧著拍照了。”唐西回答得委婉又直接。

    孔星熒一下子被潑了冷水一般，涼透了。

    她絲毫不在唐西麵前掩抑自己失落的表情，臉一下變得沮喪，甚至邁出步子時都沒有力氣，渾身上下都透露出兩個字

    疲軟。

    唐西看著她的變化，也不多說，隻是搖搖頭，歎了口氣。

    樓道間轉角處有一大扇窗戶，往下正對著那暗黑處角落的操場。

    孔星熒突然來了興致，一步躍上，夠到了那個窗戶。

    她甚至都不用認真看，就一下子鎖定了操場上的那個身影。

    是竺酈蘭，他在人群中好亮眼，即使是人山人海的操場。

    孔星熒在看到那個人的瞬間，內心的霧霾煙消雲散，就一眼，就有這樣讓她再也不會難過的效果。

    她和唐西沒有過多逗留，隻是借經過那一瞬間，瞟了竺酈蘭一眼。

    “唐西—”孔星熒這聲喊得很綿長。

    唐西轉過身，看著她。

    “我想留在這裏看竺酈蘭。”

    “……”唐西無奈的笑笑，“看吧，那我等你嗎？”

    趁那個人還在眼前，趁你還看得見。

    “不用。”

    說完，唐西轉身就走，她得趕回教室午休。

    孔星熒又跳下樓梯，隔著窗戶，在不太寬敞的四小方格裏，把竺酈蘭再看了一眼。

    不能再多停留了，她沒有貪心，看了就走了。

    孔星熒追上唐西，一下子蹭到她肩膀上，唐西感到很驚喜，孔星熒竟然回來得這麽快。

    “你不是要看他嗎？”唐西很疑惑。

    “對啊，看到了啊。”孔星熒很滿足，在樓梯口跳著進了教室。

    唐西在後麵笑得很慈祥，卻帶有一些孤獨。

    回到教室，大家已經在一片疲憊與儲存精力中，趴在桌上睡得很香，午休鈴聲還沒有響起。

    孔星熒打開那首歌詞本上的歌，在心裏默默很哼唱著。

    “你不困嗎？”唐西見孔星熒越來越興奮。

    “……還好。”孔星熒滿臉笑容燦爛，腦海裏麵全是自己的歌。

    “行吧，別興奮了，早點睡，下午還要比賽呢。”說著，唐西已經趴在了桌上。

    孔星熒嗯了一聲，莫名地跑出教室，去廁所洗了個手，再匆匆進入教室，動作卻是躡手躡腳的。

    洗了一趟手，來回兩次，孔星熒的目光朝f班看了兩次，兩次都沒有看到竺酈蘭的身影，她也在心底悄悄地失落了兩次。

    要是呆呆地站在走廊晃悠太傻了，她得找點事情。

    孔星熒邁著步伐，又坐在位置上，可她橫豎都覺得不對勁，眼看午休鈴就要響起了，竺酈蘭還沒有回來的跡象。

    這日子真難熬。

    沒辦法，她得再嚐試最後一下，在午休鈴聲響起時，她又往廁所跑了一趟。

    f班裏的人已經被她看遍了，可就是沒有看到那個人的身影。

    可能是……真的沒有回來吧。

    不能耽誤睡覺，孔星熒隻好很沮喪地趴在了桌上，思念太深，她睡得很淺。

    淺到她做夢都不不深刻，隻是在腦海頂上，冒出了一些看不清的人影和一些聽不清楚的聲音，

    那個聲音在腦海裏不斷浮現，有人聲喧鬧，有人影追逐，有天空雲朵翻卷。

    啊——

    孔星熒在夢裏驚了一聲，醒來時，已經是滿頭大汗，她有點夢魘，被壓得發不出聲音。

    從夢中驚醒時，她還迷迷糊糊，睜開眼看不清四周，緩了半天才反應過來自己是坐在北辰一中的教室。

    竺酈蘭。

    她意識還沒清醒，腦海裏卻蹦出這三個字。

    在半夢半醒之際，孔星熒覺得耳邊有人聲躁動的聲響，她慌張卻不敢完全邁出大步地奔出教室。

    這也來不及隱藏了，f班就在隔壁，孔星熒就扶在a班門口，就能看到他。

    這次她沒有功虧一簣，睜眼第一個見到的人就是竺酈蘭。

    竺酈蘭剛打完籃球回來，左手還髒兮兮的舉著一個籃球，發梢冒汗，氣喘籲籲。

    朱虹也跟著竺酈蘭，門口一位女生遞給竺酈蘭紙巾，朱虹看了看孔星熒，再愣幾秒。

    “給我的嗎？謝謝”朱虹接過那個女孩伸出手的紙。

    竺酈蘭目光一直聚集在孔星熒身上，汗水順著臉頰流下，他隻得用手勉強擦一擦。

    “誰給你的？我給竺酈蘭的。”那個女孩明顯拒絕了朱虹。

    “不要害羞，這明顯就是和我的。”朱虹還嫌那挪紙不夠，一下子把剩下的紙都用完了。

    “你用完了竺酈蘭用什麽？”那女孩說。

    “他不用紙。”朱虹繼續擦著臉上早已經被擦幹淨的臉。

    竺酈蘭那雙明晃晃的眼睛一直看著孔星熒，沒笑，也沒哭，盡是哀怨。

    隔著一堵牆的距離，孔星熒也看著竺酈蘭，四目相對，相向而望。

    “你再進去幫我拿一點紙，謝了。”朱虹對那女孩說。

    “都怪你，全都用完了。”那個女生在說完這句話時，順著竺酈蘭的目光，扭過頭，看到了孔星熒。

    她沒說話，也沒有表情“竺酈蘭，午休鈴聲都響了，你才回來。”

    竺酈蘭根本來不及分給她一個眼神，一雙眼睛全在孔星熒身上。

    朱虹拍了拍竺酈蘭的肩膀，像是在囑托，說“我先撤了。”

    竺酈蘭沒理他。

    “竺酈蘭，你聽見沒有。”那個女孩繼續說著。

    “你先進去。”竺酈蘭說得語氣很平靜，但眼神裏全是孔星熒。

    那個女孩子看了一眼孔星熒，也沒好多口，隻得撤下了。

    與此同時，太陽也升到了最燥熱的時刻，孔星熒覺得這跑出教室看竺酈蘭這件事又明顯又傻。

    “怎麽這麽熱？”孔星熒以為這句話會讓竺酈蘭覺得自己是出來透氣的。

    竺酈蘭看著她那“熱”得發紅的笑臉，笑了，很甜，還是兩個虎牙。

    孔星熒也不好對他的虎牙提出抗議，古靈精怪地一跳上前，明知故問“你去打籃球了嗎？”

    語氣很乖很糯。

    “嗯。”竺酈蘭笑著接下了她的明知故問。

    “哦。”孔星熒站在原地，也舍不得離開。

    “你還沒睡覺嗎？”這是竺酈蘭能想到唯一的一個問題了。

    “睡了，又醒了。”孔星熒癟著嘴，好像這話是在找借口。

    “哦。”竺酈蘭站在教室門口，看著孔星熒，無話可說，僅僅是看著。

    “那我先……進去了。”孔星熒先開口離開。

    “嗯。”竺酈蘭回答後沒有走，就站在門口看孔星熒走進教室。

    今天自己真是蠢透了，孔星熒心想。

    就褪不減的興奮縈繞著孔星熒，她抬頭看了看，原來自己剛才才睡了五分鍾而已。

    真是蠢透了。

    她被莫名的歡愉治愈了夢魘，在桌上一下睡到了午休鈴響起。

    她是危險的，他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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