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已經洗漱過，躺在香香軟軟的床上，糖糖還是紅著眼睛，抽抽搭搭的拉著王秀娥的袖子不撒手：“媽媽，咱們家不要養蚯蚓好不好？”

    這已經是糖糖從秦玉田家回來後，念叨過的第無數次了。

    事實上，王秀娥又是無奈，又是納悶，麵對孩子可憐巴巴的祈求，也隻能順從的安撫她：“好好，不養，不養了。”

    聽了王秀娥的話，糖糖一直慌亂的心才稍稍安定下來。

    之後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隻是在睡著之後，不知道又夢見了什麽，一會兒踢被子，一會兒哭鬧，嘴裏喃喃說著“我怕”，長長卷翹的眼睫毛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兒。

    這樣可憐巴巴的小樣子，隻有糖糖剛被王秀娥從辛家接出來時，有見到過。

    按理說，糖糖在秦家已經生活了有一段日子，而且最近一段時間她都過得挺開心的，並沒有發現哪裏異常。

    忽然情緒變得這麽不安穩，也就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養蚯蚓的事情，的確真嚇到糖糖了。

    王秀娥憂心忡忡的出去後，迎麵就撞到了在門外焦急的，來回渡步的秦建華。

    看見她出來了，秦建華剛想說話，王秀娥就悄悄給他比了個口型“剛睡著”，嚇得秦建華趕緊把一肚子話都咽了回去，拉著她一起回了自己房間後，才悄聲商量起了這件事。

    “糖糖是怎麽了？”秦建華一臉焦急。

    那麽小的孩子，那樣的乖萌可愛，要是生病了該有多心疼。

    王秀娥歎息一聲，無奈的說道：“明明都已經洗漱完躺下了，她還拉著我的手說，不要養蚯蚓。剛剛我離開的時候，看到她好像做噩夢了，似乎說什麽‘她怕’啥的。建華，你說這可怎麽辦。”

    “是不是被什麽東西嚇到了？”秦建華問。

    “白天的時候除了去一趟秦玉田家，哪也沒去，好端端的怎麽就嚇到了。”說起這個，王秀娥又想起來隔壁的宋翠花，不滿的皺皺眉，“和姓宋的做鄰居也真是倒黴，隔三差五出來膈應人一回，真夠煩人的。”

    說起宋翠花，秦建華也想起來了，白天宋翠花和他說話的時候，糖糖的確是表現出很害怕的樣子。

    哎，造孽啊。

    好端端的一個孩子，竟是被她嚇成這樣。

    秦建華愁的，一晚上沒睡好。

    更讓他發愁的是，第二天開始，糖糖就像陷入了夢魘似的，一會兒發燒一會兒正常，時不時地還要說一句夢話“不要養蚯蚓”，“我不要蚯蚓”。

    孩子一發燒，秦家所有人都慌了。

    畢竟小孩子發燒可是大事，以前條件不好的時候，多少孩子因為發燒送了命。

    秦建華和王秀娥急急忙忙把昏迷的糖糖，送去鎮上的衛生所掛水。

    哪怕手背上已經掛上了藥水，糖糖還是像隻小貓一樣，蜷縮在王秀娥的懷裏，喃喃念叨著不要養蚯蚓什麽的。

    王秀娥一臉愁容的看著秦建華：“看來，這孩子是真心不願意咱們養蚯蚓。不如，這件事就算了吧。”

    其實在過來的路上，秦建華背著糖糖的時候，一方麵感受到孩子身上的滾燙溫度，再來是聽著糖糖的喃喃自語，養蚯蚓的事情他也不想再提了。

    這時候聽見王秀娥這麽說，他當即點了頭：“我也是這樣想的。”

    王秀娥倒是沒想到，秦建華竟然會答應的這麽痛快，畢竟之前看他的態度，似乎對於這件事很上心的。

    秦建華說：“什麽也沒有孩子的身體重要。糖糖隻是聽說咱們要養蚯蚓，就給嚇成這樣，以後要是咱們真的養了，誰知道孩子又會出什麽事。要是一個不好，惹出個三長兩短，以後糖糖的親生父母回來，咱們該怎麽和人家交代。不過是一個蚯蚓，現在養以後養，都好說。實在不行，咱們不養也可以，以前也沒養蚯蚓，也不見咱家就窮死餓死了。”

    話是這麽個理，可王秀娥還是忍不住歎息一口氣，愛憐的摸摸糖糖濕漉漉的，已經貼在腦門上的碎發：“可是誰知道她的親生父母去哪了。那兩個人也真是的，不過是去市裏賣了一趟掃帚，好端端的怎麽就能失蹤。家裏留了一個這麽點大的小娃娃，竟也能放心。”

    “說不定是遇上了什麽難處。算了，現在糖糖既然是咱們家的孩子，咱們就好好養著，養蚯蚓的事情，以後再也不要提了。”

    這算是秦建華的一錘定音。

    糖糖在衛生院掛了一天水之後，到了傍晚，才慢慢的退了燒，也終於恢複了意識。

    看見自己身處陌生的環境，看著抱著自己的王秀娥，以及一旁坐在椅子上打盹的秦建華，心裏一陣疑惑。

    張口的時候，卻不知道自己的嗓音竟是不知道什麽時候啞了。

    “爸爸，媽媽，這是哪裏？”

    聽見糖糖醒過來了，秦建華第一個睜開眼睛，興衝衝的過來，伸手摸摸糖糖的額頭：“不錯，溫度降下來了。”

    他們說話的時候，王秀娥也醒了，顧不上理會自己已經壓麻的胳膊，笑著對糖糖說：“傻孩子，你發燒了，咱們這是在衛生院掛水呢。你想要什麽就說，不要忍著。不過左手不敢動，不然針頭會歪的。”

    糖糖扭頭看看自己的左手，果然看到手背上貼著好幾塊白色的膠帶，膠帶下麵還壓著細細長長的針頭。

    一點點的液體藥水，正順著自己的手背一點點的流進她小小的身體裏。

    手背上感覺涼涼的，是裝熱水的瓶子已經沒了溫度的緣故。

    秦建華連忙幫忙把玻璃瓶裏的涼水倒掉，又重新裝好熱水。

    完了之後，還用毛巾細細的裹住，一來是為了保溫，再來是防止燙到孩子。

    長長的輸液管，在熱水瓶上繞了一圈，確保流到糖糖手背裏的液體不太冰，才算完事。

    糖糖看著秦建華忙來忙去，看見王秀娥趁著自己翻身的功夫，悄悄抖了抖發麻的胳膊，心裏一陣感動：“爸爸媽媽對不起，我給你們添麻煩了。”

    “傻孩子說什麽呢，你是我們的寶貝，照顧你是應該的。”王秀娥說，“你一整天沒吃東西了，說吧，想吃什麽，讓你爸爸給你買去。”

    糖糖想了想，腦袋裏一時半會還真想不出什麽來。

    王秀娥就囑咐秦建華說：“錢你拿上，自己出去看著買吧，左右掛完水才能回家吃飯，先給孩子買點零食填填肚子，別餓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