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晟從萬年縣衙到東市的一路上，都在左瞧右瞧。

    長安城被坊牆分割，分成一個個小坊，坊內又被門牆分割成一個的宅居。

    這些牆麵，要麽是清一色的灰磚，要麽幹脆就是黃土夯成。

    但李晟總覺得似乎的少了些什麽。

    但一時半會兒，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李晟一路走一路想，自己想的出神，自然也沒注意到身邊沉默了好一會兒的刁青鸞。

    事實上，刁青鸞雖然沉默，但卻一路上都在盯著李晟的背影。

    她的眼神，更是連番變化。

    先是錦旗、後是油印機，現在又加上了這神秘的新式印書法。

    而這些，都是前所未見的。

    這個年僅十五歲的少年的腦子裏，究竟是怎麽裝的。

    竟然能想出這麽多稀奇古怪、卻又作用非凡的物什。

    “我想起來了！”

    即將進入東市大門的瞬間，李晟身子猛然一頓，突兀的大喊一聲。

    走在後麵的刁青鸞完全沒注意，一下子撞在李晟的後背上，踉蹌兩步。

    李晟渾然沒注意，一個人跑到東市的大門、東市的牆麵上，左瞧右瞧，神色驚喜而又欣喜萬分。

    他終於想起來，這些大門、牆麵和後世相比，少什麽了。

    這可是一筆大生意啊！

    不僅操作簡單，而且對文教作用的效果，也十分明顯。

    終於明白過來的李晟，欣喜若狂。

    如此模樣，讓東市大門口進進出出的百姓們、商販們，紛紛側目。

    “這人怕不是瘋了吧？”

    “趕緊離遠點，聽道觀的長老說，這瘋病是傳染的。”

    “哎，看著挺年輕的，可惜可惜。”

    路過之人紛紛躲著李晟，嘴裏嘀嘀咕咕的。

    李晟又不是真瘋，自然能聽到這些言語。

    但他卻全然不放在心上。

    畢竟，如果這件事如果做好了，對大唐而言，其作用絕對不亞於普及印刷術！

    這如何能讓李晟不激動。

    至於旁人的看法，李晟根本不在乎。

    “你想起什麽了？”

    刁青鸞看著欣喜若狂的李晟，滿臉狐疑，上下看看這東市的大門、牆麵。

    這些東西，她每天都能見到。

    有什麽好驚喜的？

    李晟跑到刁青鸞身邊，一把抓住刁青鸞，沿著東市的牆麵一口氣跑了上百米，直至這麵牆的盡頭，方才停下。

    刁青鸞一個普通女子，哪裏能跟得上李晟的步伐，早已累的氣喘籲籲，麵頰通紅，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再加上被李晟拉著手，在全東市百姓都看著，讓刁青鸞一顆心肝，早已是怦怦亂跳，趕緊將小手抽了回去。

    刁青鸞隻覺得自己兩頰發燙，羞得不敢低頭。

    旁邊路過的大唐百姓們看去，紛紛麵露古怪之色，搖頭指點。

    刁青鸞如此嬌態，李晟自然是看到了。

    李晟頓時一慌。

    剛才太激動，竟然忘記了這不是自己所在的後世，而是古代！

    縱然大唐風氣開化，卻也沒有開放到和後世一樣，能男女大街飛奔的而熟視無睹的情況。

    否則紅拂女和李藥師的故事，憑什麽能流傳那麽廣？

    就是因為稀罕。

    這還是在首善之都的京師長安。

    若是換成風氣保守的偏遠地區，尤其是極其重視家風家禮的世家大族，恐怕早就被浸豬籠了。

    李晟連忙道歉：“實在不好意思，我剛才太激動，一時間沒有察覺……”

    換成別的女子，早就一口唾沫飛到李晟的臉上，順便大罵一句“登徒子”了。

    刁青鸞是個做事業的女子，自小經營父母雙亡，一個人操持雕版生意，每日拋頭露麵的早就習慣了，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態。

    刁青鸞紅著臉，微微搖頭：“李公子不必道歉……我其實非常好奇，李公子究竟是的想到了什麽，竟然如此激動？”

    麵對油印機這種印刷神奇，李晟都能平心靜氣、甚至還看不太上眼。

    可以說，李晟一向是相對沉穩的。

    但是今天這麽激動，十分反常。

    這反而讓刁青鸞更加好奇了。

    李晟聽到這話，頓時露出歡喜的笑意，抬手指著兩人剛剛飛奔而過的齊整牆麵，問刁青鸞道：“你現在看這麵長牆，像什麽？”

    刁青鸞微微皺眉。

    她左瞧右瞧，這不就是一麵普普通通的牆麵嗎？

    若說特殊，恐怕是因為這整麵牆都是大青磚砌成，和城牆的材料一樣，非常結實。

    但也這沒什麽奇怪的啊？

    長安城裏，這樣的牆麵數不勝數，根本不足為奇。

    刁青鸞想了半天，最後還是微微搖頭。

    她的確看不出，這牆麵有什麽好令人激動的。

    刁青鸞疑惑的看向李晟：“這就是一麵普通的牆啊。”

    一雙水靈靈的眼中，充滿了疑惑。

    李晟眼神一笑，伸手拂過牆麵，看著這麵牆：“青鸞姑娘說的沒錯，這就是一麵普通的牆。”

    “那你……”刁青鸞更加迷惑了。

    “嗬嗬，你是想問，明明隻是一麵普通的牆，我卻為何會這麽激動吧？”李晟搖頭一笑，再次指著這麵牆：“但在我眼中，這根本不是一麵牆，而是一張特殊的紙！”

    “紙？”刁青鸞聞言，微微一怔，似乎有些明白了李晟的意思。

    她再次看向剛才跑過的這麵百米大強，頓時倒吸一口氣。

    刁青鸞眼睛瞪得老大，同樣驚喜的看向李晟：“你是說，你想在這牆麵上寫字？”

    李晟重重點頭：“沒錯，字！”

    “一牆大大的字，一牆讓所有路過的大唐百姓，抬頭就能看到的字！”

    牆麵標語！

    這就是李晟之前一直忘記的事情。

    前世，李晟生活在縣城裏，經常能看到牆麵的用油漆噴塗的大字。

    也就是所謂的標語。

    這是李晟早已習以為常的事情。

    來了大唐之後，卻差點把這件事給忘記了。

    牆麵標語，雖然簡單，但卻是能迅速讓百姓識字的最好辦法啊！

    自己即便印再多的書籍。

    但在這個時代，也注定了大多數人依舊不識字、不讀書。

    對於這些底層百姓而言，每天為了生活、為了吃口飯都已經很辛苦了。

    哪裏有時間、有精力去讀書！

    但標語不一樣！

    這注定是需要朝廷去做的事情、而且是朝廷非常樂意做的事情！

    而每一句標語，都能讓底層百姓多認幾個字！

    這是多麽偉大的創造！

    李晟怎麽能不欣喜若狂！

    刁青鸞也非常高興，但她很快想到了一個關鍵問題：：“但是……這牆麵這麽大，用什麽墨水來寫字呢？”(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