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煊回頭，看了看這個中年男子，又看了看那些破碎的殘次鏡子。

    眼看朱煊沒有說話，這個中年男子比剛才還要慌張，額頭上的汗珠都滲出來了雙手一個勁的搓著衣角，目光也不知道該看向哪裏，左右閃躲，整個人完全不知所措。

    這個中年男子名叫李清，之前跟著李穆在鏡子工房的時候，他的手藝算得上是頂尖的。

    他本人在鏡子生產這方麵的技術絕對是沒得說，統籌和領導能力也還算說得過去，這才被朱煊挑選過來。

    在上一個鏡子工坊，有李穆作為領導，他們不論如何生產，都不用擔心成功率和殘次品。

    如今是李清第一次獨挑大梁，很多細節方麵把控總覺得有些力不從心，甚至在高度緊張之下，李清已經忽略了一些常識，犯了不少常規性的錯誤。

    “大人，都怪我，是我沒能指導監督好，這才產生了這些殘次品。”

    “你要罰就罰我吧，和具體操作的那些弟兄沒什麽沒有關係，都是我的責任！”

    李清在強行給自己冷靜了一下之後，勇敢的站出來，主動承擔責任。

    然而。朱煊完全沒有情緒波動，甚至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憤怒，隻是微微擺一擺手。

    “不不不，就區區這些殘次品而已，已經把成功率控製的很好了，玻璃鏡子的生產本就如此。”

    “玻璃鏡子和傳統的銅鏡相比，更容易碎裂，一不小心就有可能造成殘次品，這個是人力不可能避免的。”

    “並且你剛從劉徹那邊出來，都挑大粱，有這般替弟兄們承擔責任的勇氣，就已經難能可貴了，我怎麽會罰你呢！”

    朱煊的這番話落在李清耳中，有些怔怔然不敢相信。

    在當今這個年代，雇主既然花了真金白銀，雇傭其他人為自己勞動幹活。

    但凡這些雇傭過來的人手有絲毫不順眼，輕則罵幾句，重則都可以拳打腳踢。

    這就是當今社會，也是整個封建王朝最司空見慣的景象。

    放到現在這件事上，在牆角那邊產生的殘次品鏡子，少說也有三十多麵，這些可都是貨真價實的損失啊，這些損失是要朱煊自己掏腰包，自己承擔的。

    可哪怕就是在這種情況之下，朱煊依舊沒有任何一絲怪罪的意思，反而給李清鼓勵和寬慰，這想都不敢想。

    “沒事的，慢慢就好了，我給你足夠的時間鏡子，讓你作為試錯成本！”

    “走，我去檢查一下，到底哪個環節有問題。”

    朱煊說完之後，完全沒有在意到已經感動得涕泗橫流的李清，徑直向前走，李清見狀，抬起胳膊，用袖子抹了抹眼淚，把嗚咽聲強行咽下去，緊緊跟著朱煊。

    對於玻璃鏡子的生產步驟以及每一個步驟的注意事項，朱煊可是爛熟於心，所以在沒走幾步之後，就直接看出了問題的關鍵所在。

    “來，李清，你看這裏……”

    朱煊把李清叫過來，仔細耐心的說著哪裏的不對，指出問題，李清認真的學習，認真的聽。

    其實，李清對於玻璃鏡子的生產技術已經掌握的不錯了，大體沒有什麽問題，隻是小細節還需要注意。

    這一點對朱煊來說完全不在意，每個人都會犯錯，隻要知錯就改，必定可以重用。

    並且現在想要把玻璃鏡子這種跨越時代的先進技術和理念，根植在這些人心中，讓他們不犯錯就一氣嗬成，這是不可能的。

    在經過朱煊的指點之後，李清瞬間恍然大悟。

    “感謝大人指點李清定不負大人所托，殫精竭慮，嚴於律己，認真生產！”

    朱煊回過頭，看著鄭重其事的李清，沒有說話，微微點了點頭，並且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這就足以。

    接著，朱煊並沒有繼續停在這裏，因為在這一塊地方之內，一共有七座鏡子工坊呢，這才是自己視察的第一座而已。

    還有其餘的地方，自己總是得去看一遍的，不然總是不放心。

    很快朱煊來到了第二座鏡子工坊，這裏的大致情況跟第一座是差不了多少的，人員的配置以及各種位置的擺放都如出一轍。

    並且，就連這裏發生的問題，跟第一座鏡子工坊幾乎都十分相似，也是成功率明顯降低，有很多很多殘次品。

    經過朱煊的一番勘察之後，也是一些細節方麵沒有照顧到，很快便改正過來。

    接著，朱煊又視察了其他的幾座鏡子工坊，挨個指點了一番，把大致問題最起碼暫時給緩解了。

    當處理完這七座鏡子工房發生的問題之後，整個上午的時間基本都快過去了。

    朱煊出來之後，烈日當空。

    “還剩下劉徹那邊，我沒有過去，也不知道那邊現在怎麽樣了。”

    “唉，算了，劉徹個人能力出色，又非常認真負責，那邊有他坐鎮，我放心。”

    低聲自語之後，朱煊轉身便離開了，不管大明商業界究竟如何動蕩不安，如何風起雲湧，對朱煊來說他完全不用關心，隻要坐穩鏡子行業交椅就足夠了。

    並且，就按照眼前這個進度來看的話，自己和王洪濤的賭局一旦到了規定日期，朱煊肯定是能如數交付玻璃鏡子的，這樣一來，朱煊必勝。

    甚至從某一方麵來講，這場商界的大浩劫，對朱煊還有利而無害。

    正是因為擔心這場動蕩，所以，王洪濤把全部的精力都收縮回去，用來保護湖廣商會，用來抵抗大動蕩，沒有再在朱煊這邊出手搗亂，阻撓。

    並且，不光是王洪濤，朱煊現在在商業上幾乎沒有任何一個競爭對手，哪怕其他人眼紅鏡子行業的利潤，可現在是非常時期，他們也不可能頂著大動蕩，跟朱煊發起競爭。

    除此之外，朱煊比較感興趣的拍賣行業更是發生巨變，一直壟斷拍賣行業的玄天拍賣行，直接宣布倒閉。

    這直接導致大明的拍賣行業，出現一段時間的真空，其他弱小的拍賣行，完全接不住玄天拍賣行倒閉之後的行業需求，短時間之內又不可能誕生出一個龐然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