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複活的梅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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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轉念一想,唐成的心又釋然了。

    以陸超當年的富貴,恐怕也不亞於今日的和家駒,至於江湖閱曆以及手段的老辣,更不在和家駒之下。有怪老頭陸超這碗水墊底,自己也不懼怕和世上其他的老頭打交道了。

    三天後,唐成起床很早,剛剛梳洗完畢,客房電話響了,和家派車來接,問他方不方便下樓?

    下樓時,唐成還在想,和家會派什麽轎車來接,太高檔了沒必要,他不是什麽重要客人,太低檔了也顯得沒麵子,結果看見樓門口停著一輛牌子他不認識的越野車。

    司機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手握方向盤不苟言笑,副駕駛門邊站著一位二十多歲的女子,眉清目秀,玲瓏精致,妝化的不濃不淡剛剛好,表情卻是淡淡的,見到唐成隻是略帶好奇的打量了一眼,隨即很客氣但也頗有些傲然的問:

    “您就是程維漢先生?”

    唐成微笑著點頭,表情就像看著鄰家小妹:“我叫程維漢,您是……?”

    那位美女說:“我叫宮紫桐,是澳門和氏企業派駐廣州瑞恒集團的執行董事。和老先生今天要見你,請隨我來吧!”

    說完話隨手打開了後座的車門,迎客的姿勢很標準,表情卻始終有些冷。

    元青花征集活動所在地就叫瑞恒大廈,看來就是這個瑞恒集團的產業。

    唐成第一次聽見美女的名字紫桐或者紫彤覺得很喜慶的,人如其名,應該有顆熱心愛心善心才對,可是她的麵孔卻是另外一個畫麵,他在心裏說:

    “這麵孔夠冷的,典型的冷美人,為什麽偏偏名字中用到了紫字?我看用一個雪或冰更貼切,誰把你娶回家得小心點,別捂在懷裏暖化了。”

    唐成並沒有在意美女的臉色,上了車,宮紫桐也沒有多說一句話,直接招呼司機開車。

    汽車拐了幾道彎,經過好幾個紅綠燈路口,然後經過越秀山北麓,進入了白雲山風景區,再向北沿麓湖岸邊行走。

    出了人煙嘈雜的市區,行走在依山傍水之間,風景很好心情也好,更難得的是有美人同車,想到美人,唐成的心裏又沉了下去,這美人有點冷也不說話,好像來自北極的愛斯基摩人,有點煞風景。

    到了白雲山深處,越野車向上駛入一個沒有路牌,卻有崗亭設卡的路口,綠樹掩映的山路上轉了幾個彎,來到麵對麓湖的一片緩坡上。

    這裏背依青山卻不顯險峻,兩側林木蔥蘢卻不顯森鬱,山間緩坡被人工修整為一個很大的草地平台,朝山下的那一側還裝了別致的欄杆。

    平台的一側是個停車場,已經停了三輛車,平台中央放著撐好的防紫外太陽傘和休閑桌椅。從這裏往前看去,白雲山下麓湖風光盡收眼底,空間上卻有相當的一段高度和距離,不受湖麵夜霧濕氣的影響。

    平台北側是一棟三層建築,沒有掛招牌,看上去不知是私人別墅還是度假村,或者會所之類的地方,但這時候唐成想到的:這顯然就是和家駒在廣州的落腳點。

    真沒想到,在人氣雜亂的廣州市郊竟然有這等清幽雅致的居所,風景和地氣都是極佳的。

    唐成心中暗歎,有錢人就是任性,隻有他們才有條件去挑剔,或者自有人替他將一切安排舒適妥帖,一般老百姓住這種地方想都別想。

    然而,他隻是感歎卻並沒有太多的羨慕,也許與自己的心態有關吧。

    唐成精通堪輿善察地氣,隻要願意去找,自然也能找到小環境不比這裏差而且便宜很多的地方,隻是人工修飾上無法相比而已,太多的修飾往往有畫蛇添足之感了。

    車子開到門前下車,仍是宮紫桐將他領到一樓。

    這時候,一位年輕的服務生很禮貌地請他進去洗輿室洗手,服務生是現今人們口頭上稱讚的典型帥哥形象,有點酷似韓國男明星南柱赫的範兒。

    服務生小哥恭恭敬敬地在他身邊的右側站著,等他洗好手遞來一張一次性濕巾,搽幹手後,又禮貌地請他進了餐廳。

    餐廳朝南裝著雙層落地長窗,拉開簾子可以看到外麵美麗的風景,中央放了一張緬甸花梨木餐桌,桌邊共有六把同質木椅子,餐桌上隻放了兩套餐具。

    一套在主座前,另一套在主座的右手邊,唐成當然知道自己該坐哪裏。

    幾名穿著淺色製服的女服務員正在往桌上擺放各色早點,唐成並沒有注意早點,卻被餐桌中央擺放的東西吸引了。那東西正是那隻已經被他摔碎的青花鵲於梅枝瓶!

    這隻梅瓶顯然是經高手修複了。

    其實瓷器在打碎的時候,有些細小的碎片已經成為渣粒,是不可能完全保留下來的,摔落時釉麵著地的部份也會有脫落損壞。

    但是,現在這隻梅瓶表麵毫無破綻,細微的缺損處已經完全填補,落地的脫釉處也補繪的沒有一點痕跡。不過,卻沒有完全修複成原貌,也不可能修複成原貌了,從古至今的陶瓷中,還沒有見過這種特征的器物。

    神手衛夢笙以往修複打碎的瓷器,表麵是看不出拚接痕跡的,但是這件青花梅瓶,表麵卻布滿了魚網狀的蟹爪紋。

    唐成當然知道它就是碎片拚成的,但看上去卻並不像碎裂的痕跡,而極像宋代汝窯瓷的釉麵開片。

    開片其實就是瓷器釉麵的裂紋。

    古瓷真品開片的裂紋均發源在釉層下麵的胎釉結合處,裂紋由胎麵向釉麵的開裂呈內寬外窄的尖角狀。也就是說,在胎釉接觸處的釉層裂痕寬,而延及到釉表麵時裂痕漸漸變窄,有些裂痕會透岀釉麵,而有些還未到達釉麵裂痕就閉合了。

    所以絕大部分厚釉開片的器物,從釉麵上迎光斜視是看不到裂紋的,那是因為這些裂紋還未到達釉麵就已經閉合了,用手撫摸也沒有丁點糙手感,整個表麵冰潤柔滑。

    桌麵上就放了這樣的一件瓷器,修複者故意沒有抹去曾經打碎的印記,卻讓它呈現出好像釉麵開片的模樣。

    這種高超的修複技能一定出自一位技藝巧奪天工的高手,可為什麽要把它修複成這樣呢?和家駒老先生請自己來喝頓早茶,卻把這個梅瓶放在餐桌上,究竟是什麽意思呢?

    唐成正在詫異間,忽聽身後有個老人的聲音:“神手衛夢笙從不修複贗品,所以他讓弟子黃曉輝動手,而自己在一旁指點,黃曉輝足足忙了三天三夜才修複了這隻梅瓶。我的要求是把梅瓶修好,但也要將它發生的故事留下,所以修複成了這樣,設計的非常巧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