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小泉山夫的質疑，曹順雖然是硬著頭皮的，但臉上卻絲毫不露怯色。

    這一刻，他把自己的情緒充分調動起來，放下手中的茶杯，眼睛直直看著小泉山夫，一字一句的回道：

    “都被人打入死囚牢了，即便我認為自己沒罪，是死是活，恐怕也是由不得我了吧。”

    “要我說句實話的話，其實，從漕鎮到上海來，每一天，我都覺得自己隨時可能會死去。每次出任務，我都是躲在劉誌後麵，圖的就是能多活一天是一天。”

    “這些天來，每天醒來，睜眼發現自己還活著，我都是倍感幸運。”

    “昨天，在日本商會那邊發生了那麽大的事，你和慧姐還沒趕過來時，我就猜著，這一回，我要麽死在黃老幺那幫人手上，要麽死在機關長你手上，反正，已經是死路一條。”

    “死在黃老幺那些人手上，我還服氣一些，畢竟，我在他們眼裏是漢奸賣國賊，我死，也算是罪有應得。”

    “可是，我死在機關長你的手上，又算怎麽回事呢？說句真心話，我不服，我不想當這個替死鬼！”

    小泉山夫：“------”

    這小子真是狗膽包天了，就因為他知道了自己是日本人，是川島浪速的孩子，就敢這樣對特高課機關長說話？

    瞬間，小泉山夫怒色上臉，直接就拍案而起。

    “曹順，你怎麽能這樣說話呢？”

    “機關長，反正我知道自己也就這樣了，你昨天夜裏對我姐姐說的話，我全都聽到了。哈哈哈----替死鬼----”

    看著滿臉怒色的小泉山夫，曹順感覺自己剛才反應可能有些過度。

    但說出的話，潑出去的水，這世上根本沒有後悔藥。

    一不作，二不休，曹順決定在小泉山夫麵前展示一回自己的強硬。

    他幹脆也站了起來，與小泉山夫對視著，毫不畏懼的說道，“我不就是你選中的那個替死鬼嘛，所以，你給我準備一頓斷頭酒，這好像也說得過去吧。”

    “機關長，不管怎麽說，跟著你這麽長時間了，我對你，可是一直忠心耿耿的。”

    “要是說得貼切一些，我和你養的一條狗，應該也是差不了太多的，就如同李十美之前養著那個叫荀陸機的家夥那樣，都是一條狗。”

    “對自己養的狗，你們當然可以隨心所欲的處置。我和荀陸機這樣的人的死活，那還不是你們一句話的事？”

    “說起來，你可能不信。剛才你給我倒茶時，我就曾經想到過，這茶裏麵，極可能有毒。”

    “但是，你看我喝茶的時候，有過猶豫嗎？沒有半點吧，因為我懂得什麽叫寄人籬下，什麽叫自己的命不由自己----”

    曹順正慷慨激昂的說著，小泉山夫卻突然打斷了他的話：“等等，你以後有的是時間抱怨我，不急這一會，你給我住嘴----”

    看曹順不說話了，小泉山夫抓起茶桌上的茶杯，喝了口茶，才慢慢問道，“我先問個事----剛才，你說到荀陸機，是不是他已經死了，且是死在李十美手上？”

    小泉山夫竟然如此對荀陸機感興趣，這有些出乎曹順的意料。

    不過，當腦子裏閃過一種可能的時候，曹順卻似乎明白了什麽。

    荀陸機在策反曹順殺李十美的時候，曾經說過，“我會幫助你取代李十美這個位置”。

    當時，曹順隻是以為，荀陸機是李十美身邊的一條狗，或許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了解很多關於李十美的秘密。

    但是，現在回想起來，哪怕是荀陸機知道再多的和李十美相關的秘事，也不能說那樣的大話。

    幫助曹順取代李十美，那是他一個當狗當奴才的人能夠做得到的事嗎？

    當然，如果荀陸機與小泉山夫之間存在著某種關聯，甚至，荀陸機當時已經投靠小泉山夫，成了小泉山夫安排在李十美身邊的耳目，那麽，荀陸機倒是有底氣說那樣的話的。

    而現在小泉山夫聽到“荀陸機”這個名字之後的反應，恰恰應驗了這樣的推測。

    顯然，小泉山夫早就知道荀陸機，而且，他們之間肯定有什麽秘密關係。

    想到這裏，曹順心裏不由的一陣暗喜----

    “荀陸機確實死了。”

    曹順點了點頭，“在我和牛東升到了67號院之後，第三天，不對，好像是第二天下午----沒錯，就是第二天下午，荀陸機就讓李十美拖到後院給埋了。”

    看曹順不像是開玩笑的，小泉山夫自然相信。

    他眼睛瞪大了，有些不可思議的問道：“活埋？”

    曹順：“------”

    這家夥，想像力也太豐富了吧。

    在院子裏，在曹順和牛東升的眼皮底下，李十美能活埋掉一個人？

    “應該不是，事後牛東升好像在廚房裏麵發現不少地方有血漬，應該是倆人在廚房發生衝突，荀陸機死了。隻不過，李十美拖著荀陸機去後院埋的時候，動靜很大，所以，我和牛東升都是‘不小心’看到了的----”

    曹順對牛東升的身份，已經有了大致的了解，相信關於荀陸機的事，小泉山夫肯定還會去問牛東升，所以，他基本上是實事求是，不添油加醋。

    說完，他還特意加了一句，“荀陸機被殺這件事，可能還是緣起於我。”

    “緣於起你？”

    聽曹順說荀陸機之死與曹順有關，小泉山夫終於按不性子了，直接指著曹順喝問道，“是不是你發現荀陸機有問題，所以向李十美匯報了，結果，李十美就殺了荀陸機？”

    “機關長，你高看我了。”

    曹順心中的火氣還沒下去，這會，言語間還滿是譏諷味，“記得我前麵說過，這是我和牛東升到67號院的第二天的事，我哪怕是長了孫悟空的火眼金睛，也不可能一去那邊就能夠看出荀陸機有問題呀。”

    小泉山夫：“------”

    他心想，這小子挺記仇，這是玩我呢。

    剛說荀陸機的死與他曹順有關，這一轉眼，又說他不可能那麽快發現荀陸機有問題。

    事實上，荀陸機就是小泉山夫想買通的眼線，隻是，事情還沒確定下來，後來就發現這人就不見人。

    那天，李十美從日軍司令部回到67號院，小泉山夫的人就跟著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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