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寧是秦沐風身邊的小隨從，看著年紀不大，但勝在忠心耿耿，願意替主子分憂。

    見自家爺眉頭微鎖，便自告奮勇開口道：“王爺，小的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秦沐風狹長的丹鳳眼微眯，聞聲他輕輕頷首。

    常寧麵上一喜，狗腿子似的上前，身形微躬。

    “小的鬥膽猜測，是不是這江家的二小姐抓到丞相大人的什麽了不得的秘密，怕將來東窗事發連累自己，就打算拿著錢跑路啊？”

    這話聽起來像是從哪個話本子裏流出來的。

    秦沐風不說話，輕笑著睨了常寧一眼。

    常寧被盯得雙頰微燥，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原來不是這樣嗎……

    “行了，看你生得一副機靈模樣，原來隻會瞎猜。”秦沐風語氣淡淡的，言語中卻帶著一股戲謔的意味，這反而讓常寧覺得羞燥萬分。

    “不知王爺打算下一步該怎麽辦？”

    常寧將自己的頭壓得低低的，沒看見秦沐風的一雙眸子裏忽然閃過算計，隻聽得一道低沉的嗓音自頭頂傳來。

    “你隻管讓人好好盯著她。”

    “是。”

    常寧領了命便退到一邊，留秦沐風一個人默默地品嚐盞中的名茗。

    那小丫頭可比常寧機靈多了。

    賣首飾地契？可不像是單單抓到江暮的把柄這樣簡單。

    依他之見，恐怕這背後還藏著一個更大的秘密。

    想到此，秦沐風輕嗤了一聲，饒有趣味地看向窗外。

    然而讓秦沐風沒想到的是，一場大戲正要拉開序幕。

    而引起這場大戲的導火線正急匆匆地自宮中馬不停蹄地趕來。

    “公公，您怎麽親自來了？”常寧一聽聞宮裏有人來，立刻去迎。

    “聖上口諭，快去請攝政王接旨。”那大太監也算是個炙手可熱的人物，這會兒連寒暄都顧不上，抬腳就要往王府裏走。

    隻見秦沐風大步流星地從屋子裏出來，一下便撞見了行色匆匆的宦官。

    “攝政王，聖上有旨，勞煩您跑一趟相府給新晉的太子側妃送禮。”

    此言一處，倒叫在場的人都變了臉色。

    他們家爺可是攝政王，給太子側妃送禮這事實在不合規矩啊！再看禮單上的東西，秦沐風感慨宮裏這是給他出難題。

    見秦沐風麵露詫異，那太監又哪能不知道讓攝政王給一介女流送禮實在是抬舉了，可聖命難違，他也隻能擺出一臉的為難，好言好語地相勸道：

    “王爺，這……老奴也是奉命辦事，不敢妄自揣度聖上的心思。就請王爺委屈一下，隨老奴移步相府，讓老奴回宮好有個交代。”

    那太監果然是個人精，三兩言順服了高高在上的攝政王，還順帶拍了個馬屁。

    無奈之下，秦沐風隻好接了這道口諭，隻見他使了個眼色，常寧立刻會意。

    “公公，這是我們家爺的一點心意，還望笑納。”常寧嫻熟地遞給那太監一個沉甸甸的物什。

    太監欲蓋彌彰地清了清嗓子，倒也沒不好意思，接過來，還偷摸地掂了掂，見分量夠足，臉上的笑意也愈發得深——直到笑出一臉褶子來。

    等著老太監又好一番溜須拍馬過後，這送禮的隊伍才從攝政王府出發。

    常寧跟在秦沐風的身後，仍是不解。

    “王爺，您說這宮裏為何要讓您親自送禮？這分明是太高看那相府的小姐了。”

    秦沐風並不作解釋，而是笑而不語地上了馬車，留下常寧一人苦思冥想。

    事實上，起初秦沐風也覺得十分莫名，直到他看了禮單，這才恍然大悟過來——這分明是禮品給得不足，想借他攝政王的名號來往上提一提分量。

    宮裏那位的手段，他早就見慣了。

    隻是還有一點疑慮秦沐風自始至終也想不明白，不過他並不擔心，或許到了相府會有他想要的答案吧。

    而稍早一點，在相府裏，江北寧用過午膳正小憩。

    知華卻冒冒失失地闖了進來。

    江北寧睡眠淺，一下就被驚醒了。

    “小姐恕罪。知華擾到小姐午憩了。”

    見她模樣激動，江北寧的困意也立刻被驅散了，隻見她懶洋洋地躺在睡蹋上，問了句：

    “什麽事？”

    “小姐不知道，宮裏頭來人了！”

    知華話音未落，江北寧睜了睜眼睛，旋即又恢複了平靜。

    “可是來給大姐姐送賀禮的？這個時候也該到了。”

    “小姐聰明，一下就給猜著了，老爺正喚了各院人出去候著呢。”知華動作輕柔地扶江北寧起來，而後者也任由她擺弄。

    隻是知華一下子上了興致，自從得知是宮裏頭的人，她就突然憋著一口氣，想著讓自家小姐在別人麵前好好出出風頭。

    這下惹得江北寧一陣抱怨：“倒也不必裝扮得太好看，畢竟主角是大姐姐，我不過是個湊數的。”

    等到江北寧趕到的時候，一家老小已經齊了。

    江楚鈺知道今兒自己的是主角，特地挑了一襲玫紅的衣裳，首飾也比平常金貴不少，放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

    而江暮也一改之前對她膈應的態度，嘴上也不說要將她趕去莊子裏的話了，顯得比平常和順不少。

    “寧妹妹來了？”江楚鈺在原地盼了好久，一看到江北寧，她便忍不住顯擺，“瞧我，讓妹妹連午憩都沒得睡了。不過也沒關係，今兒不過是給側妃的禮，等日後冊封妹妹正妃的旨意下來，指不定比我的排場大。”

    江北寧無意與她拉扯，隨意敷衍了兩句，就閉嘴不願再說話了。

    可她的沉默卻讓江楚鈺更來勁兒了。

    “日子沒過多久就送了禮來，可見太子殿下是個溫柔的人兒，想必日後定也不會虧待你我姐妹，”說著說著，她便興奮得坐立難安，後又似乎想到了什麽，故意頓了頓，“若是日後妹妹不得意了，隻管來尋我……”

    說話間，聽到一聲尖利的聲音響起。

    “攝政王到！”

    江楚鈺的聲音戛然而止，她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地張了張嘴。而院裏的眾人也皆是麵麵相覷，顯然不清楚為何攝政王突然登門。

    一旁靜默著的江北寧勉強按捺住心下的驚異，抬眼往門口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