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華被碗碟落地的聲音驚得回了神，但為時已晚。

    宋義從頭到腳仔細地打量了一番知華，眯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他的反應讓江北寧心中警鈴大作。

    “你是怎麽做事的！這般沒見過世麵的樣子，簡直給相府丟了臉麵！”江北寧計上心來，佯怒訓斥起知華來。

    多年的主仆情誼，知華自然是知曉自家小姐是在給自己解圍。

    順勢，知華就裝作害怕的樣子，連忙跪在地上：“二小姐，奴婢知錯了。奴婢不值得讓二小姐生氣，小姐氣壞了自己個兒的身子怎麽辦呀？”

    “算你識相！磨磨蹭蹭地，還不趕快收拾幹淨！”江北寧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知華，又對著宋義微笑示意，“我這丫頭，小家子氣的很。不知道官府此番前來，所為何事？”

    宋義掃了一眼跪在地上收拾碗碟的知華，才又衝江北寧開口，“二小姐犯不上和一個小丫鬟生氣。至於什麽事，恐怕得二小姐親自去前院走一趟才知道了。”

    “我隨後就去。”江北寧點點頭，算是下了逐客令。

    宋義再待下去，不知道知華會不會露餡。

    江北寧現在也確實需要有個空隙好好想想，怎麽應對官府的問話才能萬無一失。

    等宋義走出院門，她馬上去扶跪在地上的知華。

    “摔碗碟時可有傷到哪兒？”心疼地江北寧忙拉著知華仔細檢查了一遍。

    “我沒事兒的，小姐……小姐，對我真是太好了。”知華說著就想要掉眼淚。

    確認知華沒受傷，江北寧才放下心來。

    “傻丫頭，說什麽見外的話？以後不要這麽冒失，明白了？”

    “奴婢記下了，但是，小姐，宋義剛剛會不會看出什麽端倪來？”知華仍舊懸著心。

    “別擔心了，是福不是禍。”江北寧後半句，是禍躲不過，還是沒有說出來。

    知華已經夠害怕了，她不想再增加知華的心理負擔。

    “走吧，別耽誤太久。”江北寧拍拍知華的手，整整衣裳，蓮步輕移，四平八穩地向前院走去。

    知華也穩了穩心神，堅定地跟在自家小姐的身後，神色如常。

    主仆二人穿過小橋，拐過長廊，來到前院。

    隻見江暮正坐在主位上，和官差談笑風生。江家其他人都齊聚在前堂，陪著說話。

    “辛苦你們冒雨還要親自往寒舍跑一趟。”江暮對官差賠笑臉。

    “哪裏哪裏？職責所在。也多虧國相大人的照拂，百姓們才能太平度日。”官差也陪著打哈哈。

    “父親。”江北寧輕喚一聲，盈盈一拜，頭上的步搖隨著下拜的動作微微搖晃。

    一看到江北寧，江暮頓時黑臉。

    “怎得才來？讓官差大人好等！起來吧。”江暮不給江北寧回話的機會，“趕緊過來配合問話！”

    “是，”江北寧應下，一副全然不知發生何事的模樣，轉向官差問道，“不知大人前來，所為何事？”

    因著是相國府的緣故，官差也是難得的好脾氣，解釋道：“京芳華出了命案，府衙特命我等前來調查線索。”

    話音剛落，隻聽周圍一片抽氣聲。

    江北寧更是用繡帕捂住了嘴，眼睛睜得大大地，過了好一會兒才像是緩過神兒來。“竟有這種事？那賊人抓住了沒有？這以後可怎麽敢去買布匹呢？”

    說話時身體還微微發抖，看起來害怕極了。

    “具體情況，官府還在細細查證，但是二小姐也不要驚慌，我們會盡快查個水落石出。”官差瞧著江北寧甚至在知道京芳華出人命比官府來找她還驚訝，猜測應該與案件無關，語氣又好上了幾分。

    官差看了一眼江暮，又說道：“我等今日就是為此案來的。我問什麽，二小姐就答什麽，不必緊張。”

    江北寧適時點了點頭，“小女子知道了，官差大人但問無妨。小女子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二小姐近日可曾去過京芳華？”

    “去過。”江北寧點點頭。

    “敢問二小姐去京芳華所為何事？”官差又問。

    “京芳華新到了一批上好的布匹，我便去挑了兩匹回來。”

    看江北寧對答如流，知華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

    “二小姐那日可曾見過京芳華的老板娘——徐秋娘，二小姐和徐秋娘又是什麽關係？”官差終於問到重點上了。

    江北寧一眼就注意到柳姨娘在聽到這個問題時，臉色蒼白，端著茶盞的手微微發抖，強喝了一口茶水壓驚，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她心裏冷哼，更加確定柳姨娘和徐秋娘的關係不簡單。

    心裏這麽想著，江北寧麵上還是一派平靜，“見過的，那日聽到我說要選布匹，老板娘不但親自領路，更是主動推薦了好幾種樣式的布匹，待客熱情周到。”

    官差見問不出來什麽，就讓江北寧在紙上按了手印，道了聲打擾，一行人便離開相國府。

    一等官差走遠，江暮就黑著一張臉要發作。

    見事態不妙，江北寧當即跪在地上，嚇得知華連忙也跪在江北寧的身後。

    “爹爹，”江北寧開口，語氣滿是委屈，“今日這事都怪女兒不好。”

    聽到江北寧主動認錯，滿是委屈的樣子，江暮的臉色才稍有好轉。

    “女兒那日出門也是好心，想著京芳華的布匹實在難得，又趕巧上了新，就想進去看看可有適合祖母和柳姨娘的樣式，沒想到真的看中了兩匹，料子柔軟絲滑，樣式大氣，於是就買回來，想做成衣裳再送，誰成想……”

    江北寧說到這，忍不住哽咽兩聲，淚水在眼眶裏打轉，“誰成想，就出了這事？是女兒給相府丟人，給爹爹丟人了！”

    說完，豆大的淚珠就直直砸向地麵，洇濕出一個圓。

    聽罷江北寧的一番說辭，江暮更是感到一陣心疼，正欲開口，沒想到有人先說話了。

    “一派胡言！”袁老夫人一臉怒氣，怒目圓睜地看著江北寧，質問道，“你麽會突然這麽好心，給我買布匹做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