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秦沐風染病發熱的事，在意料之外，打得眾人措手不及。

    江北寧手上的重症患者轉由陳衝接手，專職照顧秦沐風。

    “怎麽就突然中招了？”

    秦沐風昏昏沉沉的，沒有接話，能聽得到江北寧的聲音，卻無法回答他。

    “難道是之前幫張小哥喂藥的時候嗎？”

    張小哥是江北寧手上的重症患者之一，十來歲的小夥子，最早發熱的那批人裏，就剩他還活著。

    江北寧心善，想幫他一把，對他多有照拂，人手不夠的時候，還幫著喂藥，當然不止張小哥，包括徐大娘在內的幾名重症患者也在被特別關照之列。偏就給張小哥喂藥時，被秦沐風撞見了，後來便由秦沐風接手了。

    江北寧搖了搖頭，頗為無奈，沒想到她家攝政王還是個醋包。

    “水……”秦沐風低啞的聲音顯得悶悶的，“喝水。”

    江北寧甩了甩頭，扔掉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想法，端了水過來，坐在秦沐風身側，拿著勺子一口一口給他喂。

    一位醫者從外頭進來送藥，見攝政王和王妃郎情妾意，便識趣的放下碗，退了出去。

    渠縣裏，府衙內。

    “這群狗東西，”趙王看著府庫裏的賬簿，皺緊了眉頭，恨得牙癢癢的，麵上卻不顯，“真是膽大包天。”

    “誰說不是呢，我剛聽到消息的時候，也恨不得帶人殺過來。”常寧附議，看著不喜形於色的趙王，恍惚間竟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家王爺的影子。

    是錯覺嗎？趙王這架勢，越發像咱家王爺了。

    倒也不是趙王刻意學秦沐風，隻是秦沐風太過優秀，本就是皇子王孫的榜樣，秦沐風那些豐功偉績，在潛移默化中影響了趙王。

    “讓人查查，哪些商戶給那姓陳的、姓王的送過東西，”趙王心中掂量了下府庫裏的玩意兒，盤算著怎麽讓陳思誠把吃進去的東西吐出來，“再讓人把陳思誠和王晉帶上來，本王親自審問。”

    “趙王殿下饒命！下官，哦不，是罪臣知錯了，求趙王殿下開恩。”

    陳思誠和王晉一進來就磕頭不停，討饒聲不斷，那話語真誠得幾乎讓人覺得他們在懺悔。

    趙王心底冷哼一聲，若是真懺悔了，怎麽會在搬空了一半府庫之後？

    “開恩？好大的臉。”

    王晉跪著上前，額頭滲血，眼眶有淚，臉上是紅白縱橫，哭喊著，“趙王殿下！草民有罪，草民不該迫於陳思誠的淫威，替他做假賬，助紂為虐！”

    “你說什麽！”陳思誠顯然沒想過王晉居然如此下作，竟還反咬自己一口，氣得抬手去推搡他，“你這不要臉的玩意兒，怎麽就是脅迫了？明明是我受你挑唆。”

    “都住口，是非曲直還輪不到你們定論。”趙王見這兩人就覺得來氣，“你二人之過，罄竹難書，如今府庫空虛，限你們幾日內將之前的數額補齊，還有將私聯的商賈也列出來，若是老實交代，且算你們戴罪立功。”

    趙王想著從發民難財的無良商賈中，再提一些能造福於百姓的來，此刻渠縣百廢待興，樣樣都需要銀錢。

    “草民交代！”

    “罪臣交代！”

    兩人都為了“戴罪立功”，紛紛抖出那些私下溝通的商賈。名單一核對，竟發現幾家商賈還暗中勾結，哄抬物價。

    簡直可惡至極。趙王麵色不好看，偏偏又沒有可以傾訴發泄的端口，朝常寧擺了擺手，示意他帶人下去。

    常寧見狀，忙讓人把還在哼哼唧唧的兩個貪官拖了下去。

    戴罪立功是戴罪立功，可危害江山百姓的罪名，等同叛國，這兩貪官難逃一死，隻是看什麽樣的死法罷了。

    “常寧，”趙王很快調整好了心態，提筆揮毫，洋洋灑灑寫了兩頁紙，“把這個給攝政王送去。再帶人清算府庫和我們帶來的賑災物資，讓幾個可靠的人，點對點分配。”

    “是，”常寧應聲，就要退下，卻被趙王喊住了，“趙王殿下還有吩咐？”

    “找幾個有民望的大儒來府衙聽命，還有把名單上的商賈都查一遍，家底不幹淨的，讓他們清理幹淨，囑咐清楚，要他們賑災濟民。你懂？”

    “常寧明白。”

    直到退出大堂，常寧才發覺自己呼吸都亂了。方才趙王展現出來的決斷力，駭人肺腑。謀劃清晰，明了直當，儼然是要讓這群假仁假義的商賈吃了吐的架勢。

    民間自發賑災，確實好事，但其中不少商賈卻是打著“仁義”二字，做著昧良心的生意。低價囤積物資，再用高價買出，打得好算盤。這買賣不怕賠本，最差還有官府接盤，隻要給一些甜頭，好處大大的有。

    常寧按趙王的意思傳了信去興華村，通知秦沐風，卻收到一則攝政王染上疫病的消息，頓覺五雷轟頂，如猶如大難臨頭。

    王爺一向身體康健，怎麽突然染上了病，該不會是故意的吧？畢竟王妃也在疫區裏，如果王爺染了病，那……

    “嘖，總不至於。”常寧搖了搖頭，把自己腦子裏離譜的想法甩了出去。

    興華村裏，活動的人多了，帶動了少許淳樸人氣。

    “氣色不錯啊，”陳衝伸出手，給眼前的婦人把脈，“脈象平穩有力，想來是快要痊愈了。”

    “多謝陳大夫，這些日子您和諸位大人費心費力，這才有了好的結局！”那婦人感動地落淚，說著就要跪下來，“大恩大德，無以為報，來世當牛做馬，結草銜環相抱！”

    “治病救人，這是身為醫者的職責，大可不必如此掛懷。”陳衝愣了愣，虛空一扶，不讓婦人跪下，麵有難色，“況且願天下無患，是我畢身所願，定當為此奉獻此身。”

    “陳大夫的果真誌存高遠，想來以後定是揚名天下的神醫。”

    “神醫不過虛名，若真有妙手回春的能耐，就該持醫德，兼濟天下。”陳衝點了點頭，心道自己誌不在名利，甘願為國奉獻，做個隨軍大夫也挺好的。

    因為秦沐風染病，原定的回程計劃，順延了半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