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裏，禦書房。

    “沒有抓到活口？”皇帝的聲音有些冷了，“反倒還受了傷。”

    趙王坐在太師椅上，麵露苦澀，皇帝的視線加他如坐針氈，這會兒坐著不如站著，站著好歹還能因為腿傷晃兩下，坐著便隻能一動不動了。

    皇帝鷹眼如炬，在趙王身上掃了掃，最終隻剩下一句歎息，能怎麽辦呢？畢竟是自家孩子。

    “你也不必太過自責，金鳳公主的事不能怪到你身上。”

    “若不是兒臣無能，或許金鳳公主就不會重傷昏迷，攝政王妃就不會因為給金鳳公主診治而……”

    “朕說了，怪不到你頭上。”皇帝眯著眼睛，在趙王包紮好的腿上定住了，“驛館是朕讓攝政王妃去的，警戒守衛的人是攝政王派的，再怎麽論也怪不到你頭上。”

    趙王還要出聲，卻被皇帝打斷了。

    “夠了，你傷勢未愈，先回去吧。”皇帝瞥了一眼趙王，似乎盯著他，不許他在胡說，“朕和攝政王都不曾怪你，切莫再把職責攬到自己身上。趙王，回去。”

    靜默片刻，趙王吐出一口濁氣，壓著喉嚨裏的憋悶，“臣，告退。”

    趙王離開後，禦書房裏又恢複了平靜，皇帝拿起一張信箋，視線停留在末尾的“沐”字上，皺起了眉頭。

    求國聖女一般的人物——金鳳公主，如今在京都之內受傷，昏迷不醒，生死不明，不論背後是什麽原因，對於一個國家來講，總不會是一件好事。

    攝政王府。

    秦沐風坐在院子裏，那是江北寧常坐的位置。不得不說，她的眼光極好，院子不大，可這處的風景獨美，還能看到院落的門，若是有人進來，便能一眼就發現。

    知華眼眶紅紅的，端著茶碗在不遠處伺候。

    那日在驛館，江北寧想起有一本醫書放在攝政王府忘了帶，就讓知華連夜趕回去去取，這才讓知華逃過了一劫。

    “王爺，此處風大，知華給您添件衣服，可好？”

    秦沐風像是沒有聽到似的，自顧自的把玩著手裏的棋子，不悲不喜。

    “王爺，您……”知華抿了抿唇，最後還是沒有說話，放下茶碗，低下頭退了出去。

    王爺和王妃的感情那麽深厚，又是新婚燕爾，風風雨雨一路走來，怎麽偏就到了最後，形單影隻呢？

    秦沐風低著頭，看著水杯裏倒印著的幾隻鳥雀，眼神一暗。

    “寧兒，等我。”

    驛館失火，死了裘國金鳳公主和本朝的攝政王妃，不論是哪個國家的臣民，無不感歎。

    三日後，一封印著裘國國徽的陳情書，隨著八百裏加急送到了禦書房的案上。

    “嗬，看來這金鳳公主果真頗受寵愛。”皇帝瞥了眼陳情書，就讓身側的太監拿過去給趙王，“你就看看，說說你的打算。”

    趙王一愣，微微抬頭看著皇帝，似乎想要從他的表情裏看到他想要自己表達的意思，然後低下了頭，仔細閱讀這封催戰似的陳情書。

    內容大抵就是，金鳳公主作為裘國的聖女，來天朝上拜，本想達成兩邦友好的和平往來。可如今遇刺，生死不明，這讓裘國的百姓對天朝上國無比失望。裘國國王希望，金鳳公主能平安的回到裘國境內，傷害金鳳公主的人也絕對不能放過，否則就是大國包庇嫌凶。

    “這……”趙王頗為無奈，歎了一口氣，抬頭看著皇帝，“父皇，您覺得呢？”

    “朕要你回答。”皇帝並不接茬，在他看來，這不過是小事，但卻是個能鍛煉趙王的機會。

    秦沐風說的對，皇帝屬意的未來繼承人，是趙王。隻不過趙王現在還不能夠獨擋一麵，身上還有著帝王不該有的優柔寡斷，讓他跟著秦沐風本就是想要讓他跟著學，如今秦沐風因為江北寧的事消沉，正是趙王證明自己，獨立決斷的機會。

    “臣以為，應當先安撫。”趙王抬起了頭，微微皺眉，“不如，讓惠州的守將，增設兵力，維護邊界安穩，再開放和裘國的通商口岸。”

    皇帝笑了一聲，似乎在感歎趙王同自己想的一樣，饒有興趣的開口，“隻是這樣？”

    “現如今，裘國境內群情激憤，要為金鳳公主討個說法。便是這陳情書上，看似誠懇，言語之間卻透露著不臣之心。或許，他們想要金鳳公主平安，也或許想要更多利益。但錯在不該以不再投誠，不提供軍用礦石為要挾。”

    “所以？”皇帝滿意地點了點頭，看著趙王臉上的堅定，越發覺得秦沐風把趙王教得很好，“繼續說下去。”

    “通山口岸打開了，徐徐圖之。”趙王將手中的成情書遞給侍立一旁的太監，麵上嚴肅端莊，同皇帝一樣，“在金鳳公主的消息傳回全國境內之前。”

    皇宮裏發生的事，由皇帝身邊的暗衛傳達給秦沐風。

    “趙王成長了。”秦沐風似有所感，回了屋子裏，拿上了他那把染了人間血的劍。

    既然皇帝對裘國的態度已經如此明顯了，要是不做點什麽，就太對不起他和江北寧部的這場局了。

    驛館失火，半是圈套，半是人意。

    京都，東南巷。

    “樂敦，你真是要氣死我。”邱荔謀氣不打一處來，太陽穴凸起，手背的青筋也顯得猙獰，“誰讓你又自作主張。”

    “火，不是我放的，我不認。”

    此處離驛館那麽近，那日的火光也印在邱荔謀身上，隱隱覺得有些不妥，卻說不出來什麽原因。

    鄔彤搖頭晃腦地打瞌睡蟲，迷蒙著雙眼，看起來就像是沒有睡醒。

    “邱爺爺，你不要錯怪樂敦，他沒那個本事。”

    “……”樂敦聞言一頓，背上的傷口似乎又痛了起來，那切割肌膚的感覺，逼得他額角滲出汗來，“樂敦是勇士，做不出這種肮髒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