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城郊。

    “宦娘，今日給金鳳公主換個方子。”江北寧揉了揉眉心，努力讓自己放鬆下來，“距離金鳳公主昏迷不醒，已經過了六天，雖說用米湯吊著，但長久不吃東西也不是辦法。”

    “是，”宦娘接了藥方，一看又覺著心驚，“這就下猛藥了嗎？”

    “隻能試試了，趁著金鳳公主現在的體力尚可，下點猛藥催一下。”江北寧喝了杯水，長舒一口氣，下定決心似的，“我再給她施一回針，不出意外，午後就能醒了。”

    “施以針灸著實耗費心力，要不王妃你再去休息一會兒？”宦娘有些擔心地看著江北寧，“這邊有我照看著，總不至於出大岔子。”

    “也好，辛苦了。”江北寧起身和宦娘點頭示意，就回房去休息了。

    說是休息，江北寧也不能真的躺回床上去，這會兒捧了一本雜書，倚靠在窗戶邊上發愣，也沒看進去多少內容。

    攝政王府。

    秦沐風陰沉著臉，看著暗影送來的情報，眉頭皺了起來，一種疲憊感湧上心頭，有點想江北寧了。

    暗影已經核實了那日在京郊樹林動手的人是裘國人，他們的指使者就住在東南巷，是個叫邱荔謀的五旬老者，可沒有確切證據，而且不知為何，那群裘國人早早動身離開，現在已經出了城。

    秦沐風暗自複盤。

    哪一步走錯了，竟然打草驚蛇？

    雖然不怕那夥裘國人反撲，但也不願意製造太多麻煩，徒增煩惱。

    常寧許久沒見秦沐風露出這種表情了，當年他們在邊塞差點被敵軍陰了的時候，秦沐風也是像現在這樣沉默不說話，皺著眉頭，不過兩個時辰後，他就帶著眾將士反將一軍，倒把敵軍的一位將軍生擒。

    “王爺，您看下一步怎麽辦？”常寧有些無奈，自家王爺不愛說話，連帶著他的暗影也不愛說，這一室沉靜，隻得由他堂堂常大將軍來打破，甚是苦惱，“這總不能放這群耗子離開吧？現在金鳳公主昏迷不醒，萬一真有個好歹來，總不能送來訪的使團回裘國交差吧？”

    秦沐風並不領常寧打破沉默局麵的情，甚至覺得他吵鬧，瞥了常寧一眼，吩咐暗影，“派人跟著，如有異動，殺無赦。”

    “是。”暗影應聲退下，不著痕跡地看了常寧一眼，心說常寧將軍真會找事兒，三言兩語的，兄弟們就多了個殺無赦的任務來。

    暗影退了出去，常寧也找了地方坐下來，“王爺，那前朝的那群孽障怎麽處理？”

    “交給趙王。”秦沐風將兵符給了常寧，“我懷疑有內鬼，查出來，嚴懲不貸。”

    “是。”常寧接了兵符，微微皺了眉，這是第二次了。

    上一次秦沐風把兵符拿出來是在渠縣，說是讓趙王調度軍隊，剿滅山匪。其實常寧心裏門兒清，區區幾百人的山匪，即便沒有指揮，將士們也能很快地打下來，可秦沐風拿了兵符出來，這事就不像打打架這樣看起來那麽簡單了。這一次，是前朝餘孽，比起剿匪來說，更是大功一件。

    “有話就說。”秦沐風瞥了眼坐立不安的常寧，冷冷開口，希望常寧知趣，問的是他想讓他問的。

    “那，屬下就有話直說了。”常寧小心翼翼出口，“王爺，您是不是想——想王妃了？”

    秦沐風聞言一頓，一滴墨色就在白紙上渲染開，廢了一張信箋。

    “其實很早之前我就想問了，王爺您是不是有點耙耳朵？”

    秦沐風嘴角一抽，怎麽也沒想到，常寧為了轉移話題，問的問題如此生硬。

    “意思是懼內，也不是，就是形容您和王妃關係好，您疼寵王妃……”

    “常寧，”秦沐風換了張信箋，徐徐下筆，“你往後不要再裝傻充愣了，趙王直愣，別與他生了嫌隙。”

    常寧本來絮絮叨叨的，聽了秦沐風的話，才正了神色，跪地叩首。

    “常寧，明白。”

    秦沐風沒有繼續說話，繼續寫著。常寧直起身，行禮退下，出了攝政王府，就尋趙王去了。

    趙王聽聞常寧求見，以為是秦沐風有什麽事要讓他去做，便讓人帶他進來，自己稍微洗漱一下，就在院子裏見了常寧。

    “參見趙王殿下。”常寧一進來就跪在趙王跟前兒，低眉順眼。

    “啊？請起，常寧將軍快起來。”趙王有些慌張，畢竟出了皇帝，任誰被人突然行了個大禮，都會有些緊張，“有，有話起來說。”

    “趙王殿下，這是攝政王托我給您帶的。”常寧從懷裏掏出了兵符，一塊小小的玩意兒躺在他的手心，透著瑩潤的光。

    “這是……”趙王曾反複摩挲過這塊兵符，這會兒看著還覺得親切，隻是不明白，“怎麽突然把這個拿給我？”

    “這是攝政王吩咐，親手交到你手裏，這枚兵符可指百萬兵。”常寧見趙王沒有接，也不催促，繼續舉著，“攝政王希望趙王殿下能好好使用這枚兵符。”

    “現在盛世太平，也沒什麽需要用上百萬兵的地方。”趙王隱隱覺得肩上沉重了起來，似乎有雙手，正推著他前進。

    “回趙王殿下，前朝餘孽作亂，勾結外邦，妄圖顛覆我朝國祚，其心可誅，屬下常寧，願為趙王殿下驅策。”

    趙王被常寧擲地有聲的效忠唬得一愣，揉了揉耳朵，看著常寧。

    常寧沒有說話，仿佛剛才振聾發聵的豪言壯語不是他說的。

    等了許久，趙王才從常寧手心拿起那枚兵符，心裏突然就有了底氣，這是秦沐風給的，是信任也是責任。

    “常寧，說說情況。”

    “是。”

    常寧將前朝餘孽勾結裘國，妄圖以殺害金鳳公主為名，挑撥兩國邦交，甚至發起戰爭，現在被秦沐風他們戳破後，就想轉移陣地的事好好稟報。

    不由得自心裏佩服，趙王殿下果然和王爺一樣，殺伐果敢，矜貴自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