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夜聞怪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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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程的路,比探索未知的路,要容易走得多。
冷螢沿路在樹幹上劃下的深深刻痕,成了路標,不斷糾正他們的路線。
應是看出了程相儒的精神狀態不是很好,冷螢沒有哼唱不著調的歌獨自在前麵走,而是引導石番講述苗寨的奇聞趣事。
其實她對於那些事,並沒有很強烈的好奇心,她隻是想要借此分散程相儒的注意力,不讓程相儒再深陷進那些恐怖的經曆中。
可是,程相儒對其他事根本毫不在意,他的精神狀態不是很好,似是精神遭受到了極大的創傷。
那醜陋而恐怖的怪物,以及那難以用語言描繪的怪異空間,讓恐慌的情緒在他的心底不受控製地蔓延,繼續不斷撕扯著他已脆弱不堪的神經。
冷螢後來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取出醒魂香點燃,逼著程相儒嗅了好幾下。
醒魂香的提神效果非常明顯,原本渾渾噩噩的程相儒,感覺到自己的大腦清爽了很多,也終於能夠控製自己不再去回想那些如噩夢般的景象。
當他們再次到達回望穀時,已經到了黃昏,晚霞染紅了半邊天,夕陽也為萬物蒙上一層薄薄的睡意。
冷螢非常擔心會再遇到那些醜陋的巨蜥,一路走得格外小心,恨不能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再加個七十二變,讓自己完全融入周圍環境不被發現。
幸運的是,那些巨蜥並沒有出現,不知是已經歇息,還是對周老板的手槍感到畏懼而躲避。
離開回望穀,便算是離開了苗疆禁地的區域,眾人都感到身上的壓力一下子便降低了,甚至連那強烈的疲憊感都減輕了不少。
出了回望穀,沿著山腳往回找,最後繞過木樁守衛,他們順利找到了車。
程相儒坐在車上,透過車窗看向外麵倒飛而過的風景,腦子像漿糊一樣混亂,後腦有點酸疼,明明感覺自己困得渾身難受,卻又睡不著,特別煎熬。
這是典型的精神消耗過度的表現,簡單來說,就是“困過勁兒”了。
但程相儒很清楚,他不是困,而是像受到了某種詛咒,即使已經遠離了苗疆禁地,卻依然被某種看不見也說不清的力量撕扯著靈魂。
忽然,他感覺手被抓住了,是冷螢。
冷螢的手心非常溫暖,經過皮肉和骨骼,將溫度傳遞進程相儒的心中。
“我沒事的。”程相儒勉強擠出一個微笑,卻盡顯疲態。
冷螢輕拍胸脯:“不管怎麽樣,有我在呢。”
“嗯!”程相儒又笑了笑,扭頭繼續看窗外風景,不再說話。
冷螢攥著程相儒的手,想說些什麽,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她此時真心覺得,自己真的是笨死了,平時胡咧咧時一個頂仨,現在程相儒需要她來寬慰和關心了,她卻憋半天都吐不出一個字來。
前麵的石番睡著了,腦袋隨著車子的顛簸,一晃一晃的,像個搖頭驢,即使這樣都沒醒過來,看樣子是真的太困了。
周老板苦苦堅持著,打了一路的哈欠。
終於,天色完全黑下來時,他們回到了千岩苗寨。
石番歪頭捂著脖子下了車,有點痛苦,但更多的是困惑。
怎麽就是在車上睡一覺,還睡落枕了呢?
周老板捂著腰,直歎年齡不饒人。
四人踩著夜色回到石番家,隨便弄了口吃的,甚至都顧不上洗漱,便都上樓去歇息了。
夜深人靜,程相儒躺在床上,聽著周老板撕心裂肺的呼嚕聲,翻來覆去睡不著。
過了很久很久,他終於感到意識縹緲,即將進入夢鄉。
可是,他還沒睡著,便在恍恍惚惚中,被一陣奇怪的聲音驚得一個激靈。
那聲音實在是太古怪了,就像是木屐在摩擦石板,又像是用指甲在抓撓著牆壁,但又不是雜亂無序的,而像是某種語言,有著敘事一樣的節奏,還帶有情感的音調。
程相儒緩緩坐起身,看到窗子不知什麽時候被風吹開了,月光如水潑灑在地上。
那奇怪的聲音不是幻覺,是從外麵傳來的。
程相儒怕吵醒其他人,輕緩起身,趿拉著鞋子,輕聲來到窗邊,向窗外望去。
陰森的草木、嶙峋的山石、以及蜿蜒的山路,似是都在宣告著,這個時間段,不屬於活人,整個世界都已是生人禁區。
程相儒側耳傾聽那奇怪的聲音,想找到出處,卻又被紛雜的蟲鳴聲擾亂聽覺,讓他無法辨清那聲音傳來的方向。
他不想再去關注那聲音了,抬手正要關窗,卻猛然間看到下方門口,有一個漆黑的人影,好似在仰脖注視著他。
就這一瞬間,程相儒感覺脊背發寒,頭皮都麻了。
他剛想問對方是誰,卻更清晰聽到那奇怪的聲音。
找到了!那聲音就是這個人發出的!
而同時,他感覺到,體內沉寂了幾乎整天的阿毛,開始不安地騷動起來,並在不斷向他傳遞信息,讓他趕緊關窗,遠離下方那個人。
程相儒是想這麽做,可是,他的手腳竟突然變得不受控製了。
他不僅沒有關窗,反而無視他內心的反對,躡手躡腳地下了樓,摸黑來到門口,輕緩著拉開門栓,打開了大門。
門外,空無一人,但那古怪的聲音依然響著。
程相儒出了門,轉過身,看到那道漆黑的人影已經到了石板路下方,正緩慢地向著寨外方向走去。
他如提線木偶般,僵硬著身子,也隨那人影往下走。
此刻,即使他膽子再大,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這人是誰?它到底做了什麽?它想要做什麽?
石番家在後方越來越遠,寨口已經近在前方,那漆黑的人影已經走到了河畔的淺灘處。
阿毛惱火地從程相儒口中鑽出,用堅硬的長毛紮向程相儒的脖頸,似乎想要用疼痛讓程相儒清醒過來。
可是,一點效果都沒有,程相儒繼續向前緩步走著,鞋子掉了便赤著腳,宛若行屍走肉。
月亮這時從雲後爬出,匆忙灑下微亮的月光,為奔流的河水鍍上銀邊,也將那道人影照亮。
那是一個中年女人,身材矮瘦,長發盤成髻,身披黑色的長袍,像是裹在巨大的蝙蝠翅膀中。
程相儒能夠看清,那女人的眉目與古婆婆有五分相似,五官與阿滿有三分相似,雖然她麵無表情,眼中卻盡是憎恨之色。
難道,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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