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相儒的眉頭緊鎖，聲音中帶著困惑與不安：“醜八怪？什麽醜八怪？”
    他轉頭看向冷螢，隻見她的臉色蒼白，顯然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冷螢對於任何危險事物都不畏懼，她堅韌的心性使她在麵對生死危機時也能泰然處之。然而，她內心深處卻對醜陋的事物懷有一種難以言表的抵觸與恐懼，這一點當初在苗疆禁地的回望穀時就有過體現。
    不過，從此時冷螢的狀態來看，她剛剛在幻覺中見到的“醜八怪”，很有可能要比回望穀的巨型蜥蜴醜陋得多。
    冷螢吞了吞口水，努力平複自已的情緒，連說帶比劃地道：“那些兵俑，它們變了，變成了……變成了……總之很醜就是了！”
    伶牙俐齒的她，竟詞窮了，不知是不願形容，還是無法形容。
    程相儒沒有繼續追問，反正隻是幻覺而已，沒必要讓冷螢再去回想她本就厭惡和恐懼的畫麵。
    然而，冷螢已經在不自覺地回想了。
    她在幻覺中見到，那些無頭兵俑變成了活生生且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物。
    它們的身體由一塊塊血紅色、黏稠而畸形的肉塊拚接而成，表皮僅在極少位置有覆蓋，有的地方光滑如蠟，有的地方則是粗糙不平，布滿了疙瘩和瘤子，散發著刺鼻的腥臭味。
    它們隻能笨拙地緩慢移動，骨骼斷裂、肌肉蠕動的聲音都能清晰傳入冷螢耳中。
    它們的臉部更為恐怖，雖然沒有頭顱，但在血肉模糊的表麵浮現出無數張扭曲的人臉，每一張麵孔都痛苦不堪，嘴巴大張如同黑洞，從中發出無聲的哀嚎。它們的手臂和腿腳不再像陶土鑄造般堅硬，而是柔軟卻具有彈性，上麵布滿了血管，仿佛血液即將爆裂而出……
    冷螢打了個哆嗦，用力晃了晃腦袋，不讓自已再去回想，她也不打算描述出來給程相儒聽。
    那些怪物實在太醜了，隻是描述，都讓人想要嘔吐！
    冷螢已經脫離了幻覺的困擾，但程誌風那邊還在苦苦掙紮著，看他那搖搖晃晃好似醉酒的模樣，程相儒心急如焚，隻希望阿毛能補充進食得再快一點！
    阿毛此時仍在啃食著那些堅硬的甲蟲，每一口下去，清脆的“哢嚓”聲回蕩在空氣之中。
    它的身體逐漸腫脹起來，原本就肥碩的柔軟身軀變得愈發圓潤豐滿，它那身五彩斑斕的長毛，仿佛得到了滋養，變得更加鮮豔奪目，也越發順滑如絲。
    程相儒待到阿毛進食速度減慢，估摸著差不多了，於是迫不及待地再次將阿毛捧起。
    他快步來到程誌風身邊，毫不猶豫地將阿毛穩穩地放在了程誌風的肩頭。
    阿毛如之前幫助冷螢那樣，爬到程誌風脖頸後，用它那彩虹般斑斕的長毛對準程誌風脖頸後方的皮膚表層，如細針般精確而迅速地紮了下去，並深入到皮下組織之中，將它那獨特的強致幻毒素輸送進程誌風的身體內。
    程誌風沒有任何抵觸，他的雙眼時而清醒、時而迷離，臉上的痛苦表情逐漸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如釋重負的輕鬆。
    終於，他的呼吸漸漸平穩，原本因毒氣影響而扭曲變形的世界在他的視野中開始恢複正常，那些令人心悸的幻象逐一消散，他的意識重新回到了真實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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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緩緩長出一口惡氣，扭頭看一眼程相儒，抬手抹了一把汗：“沒想到，你的本命蠱還能這麽用？我以為它隻對你有幫助。”
    程相儒小心翼翼接回阿毛，將之放在自已肩頭：“爸，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程誌風笑著大手一揮：“沒問題，舒服得很！”
    他看一眼仍密布在遠處的黑色甲蟲，微微皺起眉頭：“我覺得，這些毒蟲的存在，並非偶然。”
    “什麽意思？”程相儒忙問。
    程誌風手托下巴認真分析道：“我懷疑，這些毒蟲跟兵俑的製造有關。可能它們被用來給這些做成人俑的殉葬者減少痛苦，同時也被用來守護這個地方不被外人侵入。”
    如果沒有阿毛，這些甲蟲肯定會成為他們難以解決的麻煩，甚至可能反被這些甲蟲噴出的毒霧給解決了。
    冷螢笑道：“它們倒黴，遇到蠱王了，直接淪為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程相儒想到剛剛阿毛啃食甲蟲的畫麵，就感到有些返胃酸：“辛苦不辛苦不知道，反正我看阿毛挺愛吃的。咦？阿毛呢？”
    三人找了一圈，才發現阿毛不知何時離開了程相儒肩頭，又去吃甲蟲了。
    天知道這貨為什麽這麽能吃？難怪長那麽胖！
    程誌風摸了摸脖頸後被紮出的一片紅癢小包，苦笑道：“它能吃就讓它多吃點吧，等會藥效過了，說不準還得讓它再給我來那麽幾下呢！”
    阿毛的毒素毒性強烈，但有效利用，反而可以當成其它毒蟲的解藥，讓那彌漫在空氣中的黃綠色致幻毒氣直接失去效用，不再對程相儒三人構成威脅。
    三人耐著性子待阿毛吃飽喝足，才繼續向前。
    那些原本凶猛異常的黑亮甲蟲們，此時對阿毛已經產生了強烈的敬畏之心，變得畏縮不前，如同見到了天敵般紛紛避開他們的路徑。
    雖然不用再去理會甲蟲和毒霧的威脅，但三人依然小心翼翼地探索著每一個角落，每一步都走得極為謹慎，生怕觸發隱藏的機關陷阱。
    然而，經過了漫長的行進與摸索，程相儒忽然發現，他們離中心區域的距離似乎並沒有顯著縮短，反而產生了種越走越遠，仿佛陷入迷宮般的錯覺。
    於是他停下來，沉聲道：“怎麽感覺像是鬼打牆了？”
    程誌風和冷螢也相繼停了下來，程誌風在短暫地思考後，舉起手電環顧一圈，微微點頭表示讚同：“好像是不太對勁。按理說，這地方再大，咱們也走了這麽久了，應該走出挺遠了才對。但實際卻不是這樣，你倆回頭看！”
    冷螢和程相儒回過身，舉起手電向來時方向照看，緊接著便被看到的場景驚得張大了嘴巴。
    他們下來時走過的那一圈圈石階，竟然仍距離他們不是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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