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姐姐在身邊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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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闌珊。

    早鍾沉悶的撞擊聲回響在紫陌城的上空,街邊陸陸續續擺起了小攤。

    荊銘推開紅漆大門,迎著刺骨的涼風,伸著懶腰大喊了一聲“爽”,便指揮著幾名家仆開始清掃院子裏堆積的枯葉。

    靜謐的後院沒有外界早市的嘈雜,似乎還伴隨著均勻的呼吸聲,許是幾名‘大小姐’與‘貴婦人’還在熟睡。

    一對男女靜悄悄的待在屋子裏,為了不發出過多的聲響,腳步輕柔地爬上了床榻。

    許守靖迫不及待的脫掉上衣,光著膀子盤膝做好,還沒來得及說話,忽然感到背後一陣刺痛,他忍不住驚呼出聲

    “幹嘛……”

    說著,眼神莫名地轉過頭看著身後穿著白衣仙裙的女子。

    趙扶搖麵無表情,在許守靖後背留下一個鮮紅的手掌印後,不鹹不淡地瞥了他一眼,出聲道

    “靜氣凝神,修煉最忌諱心不靜。”

    “哦……”

    許守靖悻悻然地回了一句,收齊了興奮地情緒,雙手自然放在膝蓋上,閉著眼睛,開始細細感受運氣的變化。

    如果要問,體外循環與其他人正常修煉的體內循環有什麽區別的話,那大概就是‘絲毫感受不到瓶頸’這點了。

    正常的修煉步驟是要汲取天地五行靈氣入體,通過鍛體後,以、經脈、血液為基,有規律的運轉周天。

    等到靈氣越來越多,並且能夠清楚的感覺到已經達到了一個上限,就會發現靈氣的納入不再是增加,而是改變其性質。

    與此同時,每一絲靈氣的納入都會變得十分艱難,這就是俗稱的瓶頸。

    突破的辦法也很單純,鍛體兩境就是繼續拓展經脈,煉氣化水就是以氣蘊力,又或者涅槃境時重塑根骨,重霄境時點亮神魂……

    如果要簡化一下修煉的過程,完全可以概括為‘缺什麽就煉什麽’。

    當然,像是尋道,道心,功法,五行所屬,靈氣的性質改變……這些並不是一言兩語就能說完的。

    但它們都有一個共同點,無論是在哪一個階段,都一定是在修行者本人身上進行的。

    許守靖這樣的體外循環,先不說前所未有,聞所未聞的事情了……

    原本應該由他自己感悟突破的瓶頸怎麽辦?

    答案其實很簡單,趙扶搖幫他突破就行了。

    趙扶搖的身體是萬靈皆融的五行玄脈,在這個基礎上,哪怕是經過許守靖身體‘玷汙’的靈氣,也能夠在體內循環。

    換言之,許守靖需要做的運轉周天、突破瓶頸、煉化靈氣……這些趙扶搖都在自己體內幫他完成了。

    許守靖隻需要適應那些已經被趙扶搖加工過的靈氣,就能夠輕鬆的進境。

    再說的簡潔一些,就相當於趙扶搖在給許守靖打白工,許守靖除了納天地靈氣外什麽都不用幹,躺著等進境了屬於是。

    “咕咕嘰——”

    窗外想起了不知名仙禽的叫喚聲,臨街巷裏中原本隻有很細微的交談聲,漸漸發展為了熙熙攘攘的嘈雜。

    “呼……”

    許守靖深吸了一口氣,感受到後背上那雙柔軟的小手離開了後背,調整了一番心緒,扭頭問道

    “好了嗎?”

    即便對於這等低境界再怎麽手到擒來,趙扶搖現在畢竟隻是凡人,一連兩個時辰不曾停歇地運轉周天,還要煉化五行絕脈體那等詭異屬性的靈氣,早已有些體力不支。

    她微垂著眼簾,聲若遊絲地說了句“好了。”,玉體一沉,倒在枕頭上睡了過去。

    許守靖從她發虛的臉色能看出有多麽疲憊,略微心疼的捋了捋她柔順的黑發,蓋上被子,撚手撚腳的走了出去。

    院子裏的紅葉被整齊地掃成了幾堆,光禿禿的樹枝掛上了燈彩,被冷風吹拂,發出“嘭嘭、嘭嘭”的晃蕩中撞擊的聲音。

    許守靖微瞥了一眼,暗自念叨了句“荊銘還挺有想法的。”,抬步來到了院中央的空地。

    早在剛修煉完後,許守靖就想要試試這從未接觸過的靈氣是什麽樣子的,畢竟雖說進境到了化水,可他全程都在劃水,根本沒什麽晉升的感覺。

    但看到她疲憊的樣子後,他還是按捺著急切的心情,等走出了房門,確認打攪不到趙扶搖後,慢慢運轉起了完全陌生的靈氣。

    許守靖清楚的感受到,原本用來儲存真氣的氣海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從頭到腳對身體每一個毛孔都掌握的開放感。

    真氣終究隻是凡間武學的一種氣功形態,用完了就要補充,提升方法也隻有硬煉,每次在調動的時候,都清楚地有著‘使用真氣’這一概念。

    但靈氣卻完全不同,許守靖甚至覺得,靈氣就如同他的手腳、鼻子、眼睛,嘴巴……靈氣就是他身體的一部分,就像五感一樣,隻是一種身體能力,不存在‘使用’這個概念。

    並且,與真氣用完就沒了不同,靈氣並不需要特別的去補充。

    整個天地之間,隻要是在天道法則之內,全都是五行靈氣,即便用光了,靈氣也會像是融入血液中一般,化為他的形狀,融入體內奔流不息。

    許守靖盯著自己的手掌微微出神,喃喃道“原來,這就是‘仙’啊……”

    秋風吹散了堆砌的楓葉,楓葉自半空中飄蕩,終是燃盡了半生鮮紅,枯萎著歸於塵土。

    在這樣一副如詩畫卷中,一名絕代風華的黑衣公子,站在楓葉圍繞的中央……不停地傻笑。

    荊銘指揮完家仆完成每日的清掃任務,踩著輕快的步法,哼著曲子打算去吃早飯。

    穿過前後院相接的門洞,猛然就看到自家少主站在庭院中,一副‘我前半生白活了’的表情,整個人有點懵,忍不住上前

    “少主,你在這兒幹什麽呢?”

    被屬下喚了一聲,許守靖怏怏回過神,瞥了他一眼,出聲道“我吩咐你今天的事情還記得不?”

    荊門一愣,“額”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說的是什麽,連忙道

    “當然記得……不過少主,您確定這樣行嗎?”

    “少問,多聽,多看,多做。”

    許守靖隨口回了個‘廢話四連’,背著手前往正廳,打算犒勞一下肚子。

    趙扶搖估計一時半會兒還醒不了,許守靖也就沒打算叫她,仇璿璣昨晚‘治療’過後,就已經返回了皇宮,虞知瓊那個阿姨也當然沒有理由留下來。

    現在家裏剩下的女人應該也隻剩下薑容月與蘇浣清。

    許守靖推開門,桃花眼流轉,環視了一圈。

    薑容月坐在餐桌旁雙手抱臂,強調了兩團呼之欲出的飽滿,表情還是氣鼓鼓的,似乎還在生昨天的氣。

    蘇浣清就像是沒看到他一樣,飯菜還沒上來,也就安靜地坐在位子上低頭看書,也不知道看得是什麽。

    然後是……嗯?

    許守靖眉頭一挑,瞪著端端正正坐在餐桌上的嬌小少女,沒好氣道

    “你在這幹什麽呢?”

    餘嬌霜正襟危坐,一聽到師父凶狠的語氣,頓時嚇得小身板一抖。

    晃蕩在半空的小腳不偏不倚,正好踢在椅子下方的蜷縮著的大白貓上,惹得對方“喵”個不停。

    “呃……那個……”

    餘嬌霜緊張地兩隻小手鬱結在一起,她隻是單純地想要見一見‘壞人師父’罷了,但要是就這麽說出來,會不會有些太不矜持?

    見她糾結個沒完,許守靖想了下,決定打個圓場過去算了,畢竟自己怎麽說也是她名義上的師父,況且吃頓飯而已,倒是自己剛才有點反應過度了。

    主要是昨晚的修羅場讓他還有些心有餘悸……

    可他還沒來得及開口,旁邊的薑容月突然“砰”地一聲,拍桌而起,杏眸含怒地瞪著他

    “小霜就是來吃個飯而已,你凶什麽凶啊?!”

    “……”

    許守靖咽了口口水,整個人有點懵。

    我不在的期間究竟發生了什麽,怎麽都開始用昵稱了?

    察覺薑容月的眼神越來越陰冷,許守靖連忙朝著餘嬌霜道了聲歉,然後和聲細語地辯解道

    “我就是問問而已,沒別的意思……”

    薑容月冷哼了一聲,重新抱臂坐在位子上,繼續鼓著嘴扮鬆鼠。

    目睹了這一切的餘嬌霜激動得小臉發紅,從認下這個師父後,每天不是被欺負,就是在去找他欺負自己的路上……這日子,可真沒有盼頭。

    像這樣看到‘壞人師父’向自己道歉,這還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這位薑姐姐真是個好人呐!

    許守靖瞥了眼原地興奮的餘嬌霜,自然不知道她在給自己姐姐發好人,思考著剛才的事情,心中有些納悶。

    這是……轉性了?

    不會是吃醋吃多,黑化了吧?

    許守靖渾身抖了個機靈,腦海中回想起了煉心之境,那個病嬌版本的容月姐。

    要知道,就算是麵對楚姨,薑容月該賭氣依舊會賭氣,該吃的醋也一滴沒落下過。

    怎麽可能這麽大方的替‘情敵’說話?

    許守靖喉結蠕動,總覺得這是暴風雨前的平靜,便老老實實地在薑容月的身邊坐下,打算探探底

    “容月姐,昨天太倉促了沒來得及問你呢,楚姨她……”

    “嗯?”

    “……想必過得挺好,我主要是想知道,容月姐你最近怎麽樣。”

    薑容月見到這沒良心的‘刻意繞過’蘇浣清與餘嬌霜坐到自己麵前,心情好了幾分,但還是故意板著臉道

    “我能怎麽樣啊?不過是每天為了某個負心……弟弟擔心受怕而已,可人家眼中壓根就沒有我這個姐姐,在我忙著宗門任務的時候,對別的女人花言巧語……”

    語氣不冷不熱,但除了餘嬌霜這種小白,任誰都聽得出其中幽怨。

    許守靖對此無話解釋,畢竟某種意義上這也是事實。

    不過,解釋不了歸解釋不了,該哄還是要哄,他想了想,說起了另一個話題

    “我前幾天在隕龍淵經曆了一次‘煉心之境’。”

    薑容月擺弄著頭發,一副‘你說什麽我都不會聽’的樣子。

    許守靖對此並不意外,他真正要說的還在後麵呢,淡笑道

    “我在煉心之境裏,看到了容月姐。”

    “哼~然後呢?”

    聽到這裏,薑容月明顯已經來了興致,但表麵上還是裝作十分不在意的樣子。

    許守靖沒有著急回答,而是瞥了一眼餐桌旁邊的另外兩人。

    蘇浣清拿著一本陳舊的書籍,寡淡的眸子從未脫離過泛黃的紙張,似乎對許守靖的‘哄姐’沒有絲毫興趣。

    一旁的餘嬌霜抱著肥碩的大白貓,小手不停地擼動,假裝在逗貓玩,其實每過一會兒就斜一眼這對不怎麽正經的姐弟。

    好巧不巧,餘嬌霜這一回剛好撞上了許守靖的視線,驚嚇之餘抱著大白貓的手臂一縮,連忙低下了頭,嘴裏還念叨著

    “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許守靖翻了個白眼,不再理會餘嬌霜的掩耳盜鈴,而是挪著椅子湊近了假裝四處看風景的薑容月,附耳道

    “在心境中,容月姐把我打暈關到了一間密室中,說以後我的生活都由她打理,問我願不願意永遠待在那間密室中。”

    說到這,他頓了下,迎著薑容月錯愕的眼神,含笑道

    “我當時立刻就回答‘好啊’,沒有一點猶豫,能跟容月姐一直待在一起,我求之不得。”

    聞言,薑容月若有若無地哼了一聲,抓著烏黑的發絲往下順,一圈一圈纏繞在纖蔥般的食指上

    “就會說好聽的,信你有鬼。”

    見狀,許守靖心中鬆了口氣,到了這個地步基本上就已經哄好了,舔著臉湊了上去,問心無愧道

    “我敢對天發誓,我確實立刻就回答了‘好啊’。”

    或許是許守靖此時的表情太過誇張,薑容月‘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可馬上又扭著腰肢轉向一旁,不讓好弟弟看到自己的笑容。

    許守靖無奈一笑,可真不讓人省心啊。

    這一餐吃得比昨天晚上明顯要平和了許多,作為修羅場中心的薑容月被哄好了,自然也就生不出那麽多事端來。

    許守靖感覺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在龍玉門的時候,嘴裏的東西還沒吃完,薑容月就已經把他喜歡的菜肴統統夾進了碗中,嘴上不停地噓寒問暖,看見一滴油汁,馬上拿起手帕擦幹淨,讓他又是無奈,又是溫馨。

    這種家的溫暖,是他前世孑然一身時,不曾體會過的。

    薑容月正溫柔地替他擦著嘴角,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忽然像是大姐姐教訓頑皮弟弟一樣的說道

    “不過,小靖你也確實太不應該了。”

    許守靖愣了下,旋即頭皮一陣發麻。

    又來……不都完了嗎,怎麽還有第二回合?

    沒等許守靖把接下來的說辭醞釀完,就聽到薑容月似嗔怒似責怪地說道

    “小霜還是個孩子呢,不過是來吃頓飯而已,你那種反應太不應該了。”

    許守靖打算再次渡劫的臉色一僵,掩飾著桃花眼中的愕然,他用缺乏抑揚頓挫的聲音機械般地問道

    “孩……孩子?”

    薑容月臉色如常,苦口婆心道“是啊,她才那麽小,理應多包容包容,況且你還是她師父呢。”

    許守靖眼神怪異地瞥了眼沒心沒肺地逗貓少女,以及她小荷才露尖尖角的小荷包,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我以後一定注意。”

    一頓飯很快就吃完了,幾名小廚娘低著頭來收碗筷,薑容月見了,卻抬手製止了她們

    “放著吧,等下我來。”

    小廚娘一愣,手裏拿著盤子,放也不是,拿也不是,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許守靖見狀歎了口氣,擺了擺手

    “容月姐習慣收拾東西了,放著吧。”

    小廚娘們遲疑了下,行禮告退。

    蘇浣清似乎自從昨天撞見修羅場後性子變得更淡薄了,原本還會跟許守靖說幾句話,現在卻是一副‘誰也別來煩我’的樣子,吃完飯就拿著書回房了。

    餘嬌霜沒那麽灑脫,主家的薑容月都要留下來收拾碗筷,她一個蹭飯的吃完就走顯得有些不好,便上前想要幫忙

    “容月姐姐,我也來幫忙。”

    可是,她剛走幾步,卻被許守靖給拉住了。

    餘嬌霜一愣,不由地投去疑惑的眼神。

    許守靖十分複雜的歎息了一聲

    “什麽都別問,知道太多對你不好。”

    話落,與薑容月交代了幾句,便拉著餘嬌霜離去。

    等到所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薑容月手上的動作一頓,左右看了看,確定沒有一個人在後,纖手拍著高挺的衣襟,似乎鬆了口氣。

    椅子下,一雙藍水晶般的貓眼透露出了幾分慵懶,玉兒貓爪放在嘴邊打了個哈欠,百般無賴的看著那名突然變得鬼鬼祟祟的女子,好似在說

    上當了吧!這就是本喵的藏匿技術!

    然而,那雙慵懶的眼睛隨著時間的推進,從最初愜意到後來的驚訝,最後變成了驚恐……

    那名方才還是大家閨秀做派的女子,靜悄悄的拿起了那根屬於黑衣公子的筷子,豎在了麵前。

    感受到上麵殘留著的些許溫熱,她呼吸急促了幾分,撐得鼓囊囊的衣襟不斷起伏,如杏美眸緊鎖在尖端的濕潤之上。

    良久,那張如點綴一抹嫣紅的兩瓣薄唇微微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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