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抓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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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醒你了麽?我就是來看看你!”
寧燁桁的聲音,透著有些說不上來的疲倦。
燭火很快被點亮,火苗卻十分微弱,裴亦姝剪掉了一截油燈燈芯,才轉頭問他“你到哪兒去了,吃飯了麽?”一麵又往外瞧,納悶道,“聯係上賈家的人了麽?”
裴亦姝先前去過臨安賈府,一看便知這賈老爺是個愛女如命的,按理說早就知道自個女兒是出了事兒的,該是早就派人來尋女兒了,現在寧燁桁主動去跟他們聯絡,怎麽會反倒沒消息了!
裴亦姝少有看見寧燁桁這般落寞蕭瑟的模樣,便想著之後再問也不遲,他這一趟出門,應該是去了距離河灣鎮距離較遠的地界的,他去時又沒旁的拖累,來去的速度自然不會太慢,隻是看他這模樣應該是還沒顧得上來吃飯。
“你先坐著休息一會兒,我去看看廚房還有沒有什麽吃的!”
裴亦姝方才說完話,便警覺他的神情不對,他的臉色很差,嘴唇蒼白發幹,而且他高大的身形還有幾番虛晃。
“你這是怎麽了?”裴亦姝見他有些不對勁,趕緊伸手去探他的脈搏,隨後眼底閃過一抹驚慌之色。
“你受傷了?”裴亦姝趕緊將他扶到座位上坐下,“傷哪兒了?”
寧燁桁沒答,沉默半響後方才開口道“沒與賈府的人聯絡上,我本欲準備去一趟臨安,騎著快馬來去也用不了幾日,沒曾想路上又遇見了攔道的劫匪,免不了有一陣衝突……”
他說著忽然哆嗦了一陣,裴亦姝發現他整個身子都變得冰冷了起來,回想起他方才虛浮的脈象,立時明白了――他的寒症又犯了。
“這事兒暫且先不說了,你趕緊到床上去躺著,我讓廚房去給你燒熱水,順便去給你抓點藥來!”
“賈府被滅門了!”
無盡的寒涼一點一點地侵襲著他的身體,仿佛連骨血都被浸透了,寧燁桁的臉色差到了極點,他的四肢開始麻木,連同知覺幾乎也被這股浸骨寒意卷襲走了。
這寒症對於他來說其實是致命的,但他還是選擇這一路披星戴月地趕過來,但一見到裴亦姝便覺得這些苦都不算什麽。
先前他來青州賑災之時,賈府出了不少財力,如今賈府這事兒就跟一根刺似地紮在他的心頭,這句壓抑在胸中已經的話也難以吐出。
裴亦姝的腳步頓住了,雖是與賈府談不上什麽交情,但聞此噩耗卻還是如同晴天霹靂般,砸得裴亦姝人如木石,久久不能回神,何況賈靈兒現在就跟他們待在一塊,她遭難沒了記憶,定是將他們當作了唯一的依靠。
而現在賈靈兒的家門卻被滅了口!
裴亦姝慢慢沉靜下來,不覺將白日在賈家銀鋪看到的那兩個人聯係到一塊,怪不得他們會對賈靈兒窮追不舍。
如此想來,賈靈兒出事也與賈府滅門一案有關,但她想不明白的是這賈老爺仿佛是提前知道賈府會出事似的,不若他怎麽會打發賈靈兒隻身來到這樣匪盜橫行的地兒。
既是寧燁桁親口說的,這事兒的真偽她不用懷疑,隻繼續問道“滅門的人是山匪麽?”
緊接著她又將今兒白日在賈家銀鋪遇見的情況跟他說了。
寧燁桁未答,從今兒白日到現在,他已經有整日未進滴水粒米,胃中抽痛,如今又發了寒症,隻覺得整個人都是恍惚的,連聽人說話都覺得十分地虛浮。
裴亦姝見他不言不語的模樣先急了,又見他額頭隱隱冒著冷汗,便想起之前他寒症犯時的症狀,趕緊上前幾步,本是想要再查探一番他的脈息。
“還不能確定,想來她姨母那兒也被盯上了。”寧燁桁強忍住身體上的戰栗,隻攥緊了拳頭,仿佛如窒息般長長吸口氣,又才開口,“這事兒牽扯太多,一時之間三言兩語也道不明白……去清平的時間耽擱不得,現在隻能往她姨母這邊下手,我現在先要著人去探一番虛實!”
寧燁桁說著便身形虛晃地站起身來,隻是還未走兩步,他便斜斜地往一旁栽倒下去了。
幸好有裴亦姝將他及時攙扶住,又將他扶到了床上去躺著。
寧燁桁雙目緊閉,眉尖兒一直緊蹙,身子卷縮抱成了一團,渾身都在戰栗。
裴亦姝將被子搭在他的身上,又將邊角給捂嚴實了,正欲出去讓人準備熱水,卻被寧燁桁一下扣住了手腕。
她的整個身子都跌落在了床上,裴亦姝掙紮著坐起,身後的人卻攀了上來,脖頸、鎖骨之間傳來陣陣溫軟之感。
這才意識到對方埋首在她脖頸之間,而且還手腳並用地將她整個人都纏住了,仿佛試圖在她身上汲取溫暖,裴亦姝的身子忍不住輕顫了一番。
她想起不久前寧燁桁體內寒毒發作時那般糟糕的經曆,立時清醒了過來,試圖想要推開寧燁桁,而對方卻貼的更緊了,任由她怎麽撕扯,對方都能緊緊地貼住她。
裴亦姝覺得自個有些累了,方才鬆懈下來,對方的手便得寸進尺地向她衣襟處探去。
裴亦姝明白了,這廝隻要體內寒毒一發作便會變成流氓,正欲發作,卻覺耳尖一陣濕滑,全身仿佛被一陣電流襲擊而過般。
下一瞬,寧燁桁整個人癱軟了下去,裴亦姝幹淨利落地收回自個的手肘,又將他重新擺回到床中央去。
裴亦姝出門讓人準備了熱水,又去敲醫館大夫的門。
“大晚上的,還讓不讓人清淨了!”
大夫嚷嚷著從屋內走出來,見門口站著一個人,正欲要發作,裴亦姝率先開口道“對不住,這麽晚前來打擾先生了!”
聽出熟悉的聲音,大夫揉了揉眼,瞬間又轉換了一個笑臉,“老夫老眼昏花了,沒能認出姑娘來,這麽晚了,姑娘是有什麽事兒麽?”
裴亦姝落落大方地回道“勞煩先生開門,我要在你這兒抓一點藥!”
大夫趕緊又問道“怎麽了,可是落崖的那位姑娘出什麽事兒了?”
裴亦姝道“不是,是我的……兄長得了急症,現在急需用藥!”
一聽是有人得了急症,那大夫即刻變得精神起來,手中攥著一串鑰匙,又提了一盞油燈,便急急忙忙地往前門的藥房走去了。
裴亦姝跟在後麵,很快便到了藥房中,
大夫將油燈放下,又將屋中的兩盞油燈點亮,道“不知姑娘這位兄長是什麽急症,平常都吃些什麽藥?”
裴亦姝的視線在屋子中的藥材間掃來掃去,口中隻回道“寒症!”
她在心中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配藥方子,又轉頭問道“不知可否讓我自個抓藥,該付的價錢照舊付給先生!”
大夫聞言微微一愣,他行醫這麽多年來,還是頭一回聽到這樣的話,但又念及眼前的姑娘的確是醫術了得,便也沒絲毫猶豫,道“姑娘請隨意!”
裴亦姝走到眾多裝滿藥材的小格子前,一邊思索著,一邊開始抓藥配藥,手法嫻熟得不似一個新手。
醫館大夫在一旁都看的目瞪口呆的,眼前的姑娘看著道行比他還深,用藥大膽沒有一絲猶豫,而且藥材搭配的還十分地妙,就連這‘十八反’的藥材都能掌握的爐火純青,讓這原本有毒副作用的藥材相畏相殺。
不出多時裴亦姝便已經配好了幾副藥,給了銀錢,道了謝後方才急匆匆離開。
醫館大夫還癡癡地望著她的背影,暗暗歎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從從醫多年,現已到了黃土埋脖子的年紀了,沒想到竟被一個小姑娘給比下去了。
這邊寧燁桁已經被放到了淨室的浴桶內,她將自個方才配的藥倒了進去,還有另外一副藥正在外煎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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